要的吗?
——好,既然你不是你自己,我就可以放心地,把东西交付给你了。
我不是我自己。
我不是我自己!
我不是我自己!!
他如此固执、如此固执,恨不得站到高高的地方,闪着亮瞎眼的光,让所有人都看见自己,又怎么肯低颅折腰,为短暂的虚假的一触即溃的不是给予他的欢愉,亲手否定自己的存在,亲手杀死自己?!
如果连自己都放弃自己,那还有谁愿意来救他?!
他能保有的,从来只有自己。
他对自己低语:记住啊,我自己。我的一切,要摆在全世界之前!
安哥拉·曼纽坐在金杯子边沿,透过脚下博大宁静的精神海,看到男人那骄傲的、唯我的意志。
有微渺不可见的生命在大喊。
喂——!你听到我在说话了吗?
你听不到没关系,重要的是我已经开口。
只要我仍在呼唤,就算无人听闻、无人响应,我自己知道,我仍存在。
我自己知道,我仍存在。
——那就心满意足!
……啊。
安哥拉·曼纽再次回味。
——我要真,不要假。
——我要坚不可摧的可靠,不要昙花一现的欢愉。
哇,他这个御主。
从前只见他言笑晏晏,现在才看到他那沉如山岳、不可动摇的意志。
别人以为他太执太偏,孰不知他只是有自己不可践越的坚守,有自己始终如一的想望。
现实里,男人对着森鸥外宽和地微笑。
安哥拉·曼纽眼中,这黑发的男人却站在世界之巅,面朝宇宙星辰,双臂翼展,放声宣告。
他说啊——
我要清醒地面对这世间,管它荆棘歃血,管它风花暖月,只要一切皆真,都尽管向我拥来!
920
“所以啊,森医生,你给予我的再好,哪怕让我欢愉、让我上瘾,可它虚浮、它不真,我就绝不要。”
“……”
“你见过人吸烟吗,1先生?”森鸥外斟酌着词句,“所有人都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可全世界的烟草公司,至今是排名前几的纳税大户。人性本能,就是不会拒绝触手可及的快乐。”
“可是你,1先生——”
说不要就不要。多稀奇啊。
稀奇得简直不像个人。
森鸥外忽然脑子打结,什么都理不顺了。
“你有病。”
森鸥外一字一顿:“1、先、生,你、有、病。”
男人笑容一顿,明显感到了冒犯。
“没关系,天才总是不为常人理解的,”男人手下绑绳子的动作骤然用力,惹得森鸥外一声痛嘶,“森医生,你不明白没关系——我包容你。”
腔调很有乱步步那味儿了。
“哦,是。天才和疯子也总在一线之间,”森鸥外冷漠搭腔,一不留神,发现自己已经被男人绑成扭曲的形状,动一动都是牙酸的疼痛,“……1先生?”
这是被报复了?
“诶,我在呢,”男人拍拍森鸥外的脑袋,笑眯眯地,“乖乖待在这里,等小朋友们来发现你,把你救出去哦,森医生。”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男人捡起地上的木头面具,扣回脸庞。
“……你要离开孤儿院了吗,1先生?”
“是的,森医生,”男人回他,“我不打算继续再待在这里了。”
无良医生森鸥外这时又觉醒了医德:“1先生,就算要离开,那也好歹把绷带绑好。”
男人刚才浇了快三个小时的凉水,身上绷带和药物解开的解开、冲干净的冲干净,出浴室后擦干身体把衣服往身上一套,连手上的黑手套也一并扔下。
粗糙得很。
“不绑绷带了,绷带绑起来好麻烦。”
男人打开门,天边的初日冒出一绺毛茸茸的金发:“先跟你告别啦,森医生,我想趁着我死之前,再多去几个地方,多看一看世界。”
“然后……”
他靠着门,目光落向天边的远方,整个人罩着暖乎乎的金,语气期待起来:“找个漂亮的地方,安葬自己。”
921
晨光微曦。
男人本打算从孤儿院的大门大大方方走出去。
然而——
“1先生,你在吗?”织田作之助在外敲门,牢记乱步先生告诫的“叫他1先生”,“听说你最近住在这里,我来看看你。”
“?!!”男人哗啦啦后退一步,警惕看着门。
哪有大清早来拜访人的?
……不用多说,肯定是乱步步撺掇的!
“啊呜——”男人懊恼捂脸,他要离开的事情又被乱步步知道了!
还算准了时间,专门派作之助来堵他!
“1先生,你在吗?我是作之助。”红发青年还在外敲门。
脸扣面具的男人猫着腰,踮着小碎步,贴着墙根,悄摸往远离大门的一方跑。
远一点,远一点,再远一点。
很好,就这里啦!
选定位置,男人翻身上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