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城,夏夜。
邵家位于市中心的宅院不同于以往的低调宁静,灯火辉煌,车来车往。
认亲宴办得奢侈华贵,大家言笑晏晏,暗地里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注意两个主角。
真千金和假千金。
豪门世家注重体面,宴会表面自然是一团和气,但不少细心的贵夫人都发觉,真千金邵妤宴会姗姗来迟,随即假千金邵盈秋也一同消失在大厅。
等再出现时,邵盈秋搭配礼服的那条蓝钻石项链,戴在了邵妤白净的颈间。
12克拉的FancyVividBlue蓝色钻石,明净剔透,被称为“BlueMoon”,蓝月光,二十二年前在玻璃鸟拍卖行春拍被邵劲拍下,同时也是世界最高每克拉成交单价纪录的保持者,名噪一时。
邵劲请了大家出手打造了这条钻石项链,将这条项链送给刚出生的女儿邵盈秋,更是让舆论沸腾。
如今项链戴在了邵妤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有几分转交仪式的意思在呢?”
“转交什么?”
“哟,当然是邵家千金这个身份咯——邵劲做的真绝啊,宴会现场就这么做,不给邵盈秋留点体面。”
“那可是三四亿的顶级蓝钻,又有寓意的,不然还留给邵盈秋吗?”
除了这个,邵劲还公开说了,邵盈秋以后改回本家姓,姓宋。
一听就和邵家没什么关系了。
宴客窃窃私语,言谈间都认定了邵家不留情面,新鲜出炉的“宋盈秋”以后日子难过了。
午夜时分,穿着礼服的客人自拱门花架而出,踩着花园小道往宅院外去,有夫人和邵家如今的女主人白蓓话别,最末神情微妙地问一句:
“回来的那位是叫邵妤吧?那邵小姐——”
说到这,夫人敏锐地改了口,“噢,我是说宋小姐,盈秋,她以后就真的离开邵家了……?”
白蓓笑容顿了顿,神情自若道:“哪能呀,养了这么多年的,以后还是邵家的女儿。”
夫人笑笑,看起来没信。
客人散场,大厅只剩手脚麻利收拾残席的佣人。
白冬看了眼在玄关送客的母亲白蓓,轻手轻脚地走到二楼书房前。
书房门紧闭着,在五分钟前,邵劲带着宋盈
秋和邵妤走了进去。
白冬站在厚重的实木门外,里面的声音模模糊糊,听不太真切。
“搬出去?你要搬哪儿去?我就说了两句你就要走?”
“我住到云锦南府,正方便我工作——”
“工作?什么工作?不好好在公司历练跑去做哪门子的中学老师?”
“景唯那边已经说好了,这两天就入职。”
白冬刚听出点眉目,虚掩的书房门突然大开,门后闪出宋盈秋的身影。
她还穿着认亲宴上的白色抹胸礼服裙,从微暗的书房内走出来时不急不缓,全然没有身处争执中的自觉,从容而优雅。
宋盈秋倾身时,银白几何形耳饰与鬓边碎发轻轻一晃,摇曳勾连。
她眼皮微微撩起,灿若星子。目光扫过来时,白冬下意识向后一退,又很快止住,越过宋盈秋雪白的肩看向她身后。
书房内,邵劲坐在主位上,看起来气得不轻。
白冬轻轻扫过沙发上的邵妤,目光一闪,昂头对宋盈秋道:“盈秋,你这样走不太好吧?邵妤姐姐才来两天,认亲宴也刚散场,你现在就走,传出去多难听啊。”
宋盈秋垂眸看了眼挡在面前的白冬,弯唇笑了笑。
白冬心跟着一跳。
宋盈秋不再给白冬眼神,径直转过身,及肩长发下光洁雪色的脊背隐现,她背着手,倾身朝向书房内,慢悠悠道:
“爸,看到没?白冬都不喊我姐姐了。”
白冬急了,这女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
邵劲皱眉:“小冬,不可以没大没小的。”
白冬挑衅不成又在宋盈秋手里吃了个亏,咬着牙委屈道:“我真不是……”
然而在场的人早就没注意她了。
宋盈秋的裙摆扫过沉默的门框,挺直腰背面对邵劲,她眉眼微垂,挺直的鼻梁在脸颊打下一道暗影,语气有几分百无聊赖,又带着些玩世不恭的笑意:
“你问我想干嘛?我和你亲女儿邵妤关系不好,相看两生厌,家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我就是要搬出去。”
宋盈秋咬住了“亲女儿”三个字,邵劲愤怒的神情有一瞬凝滞,随即目光扫向书房沙发组上的另一个女儿,语气都温和两分:
“……小妤,盈秋说
的是真的?”
宋盈秋跟着望向邵妤。
邵妤坐在沙发上,黑色天鹅绒长裙顺着并起倾斜的腿流泻而下,垂在精致的脚踝上。
沉静的蓝钻缀在她白净的锁骨间,如雪里盛海。
在宋盈秋的注视下,邵妤直视前方,用阐述的语气道:“嗯,我和宋小姐不太能相处的来。”
声音沉静低回,尾音轻得挠人耳朵,宋盈秋不得不承认,即使邵妤说的是排斥自己的话,这话听起来也是说不出的娓娓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