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
叶栗当时神情有些迷茫,很罕见地,露出了一点质疑和动摇。格润那时候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不忍心。
“叶栗她情况比较不一样,从小到大,她……一直觉得很不安全。”
格润对方政委说:“能给她这种安全感的人不多,但好像都不能以她最喜欢的方式存在在她身边。比如……我哥,他因为意外走的,这件事对叶栗打击也很大。”
世事无常,很轻易地就会让你感到最温暖的存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本来就没什么安全感的人,现在更是漂泊无依。
“她经常说不公平,因为她觉得我可以……按照我的想法继续走下去,但她却只能停留在童年的某一天,她很生气。”格润转了转手里的茶杯:“你是个很聪明的人,小方,我想你猜得到原因。”
“……”
方政委憋了半天,最后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方仕同是个很聪明的人。
他之前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在叶栗身边这么长时间,能够察觉叶栗情绪的变化,发现叶栗目前的需要,自然也能够反推叶栗身上的所有“别人认为的”不正常。
为什么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金融学得好好的非要转行去学犯罪学?
为什么明明可以坐办公室但她要风吹日晒雨淋地出现场?
为什么她总是对被侵害的小女孩那么怜爱?
为什么她对性侵害案件这么执着?
……
有些东西不能细想,因为一旦细想方政委就难过,甚至觉得叶栗执着到偏执的那一面很伤害人,他却不忍心直说。
所以他想好好保护叶栗,起码他能挡住的那些危险,不需要她再面对。
“叶栗觉得这个世界没保护好她,所以她有时候怨恨这个世界。”
在夕阳下,格润说:“但她也知道,一味沉溺在极端情绪中是不可取的,所以我走一步,她跟一步——起码看起来是这样的。”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光凭着跟随别人的步伐,就能做到那种程度、付出那种努力、咽下那种艰辛吗?
不是的。
“所以按照她自己所学的理论,人的行为有内在的动因。”
格润说:“她之所以这么做,无论看起来是什么,那都是因为她想要去做。疗伤、保护、实现自我——一切的出发点,都是她想。”
方政委明白格润的意思。
叶栗不是公主。
哪怕看起来再脆弱再崩溃再惹人怜爱,这个人也已经决定了要自己动手贯彻自己的意志,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或者,越俎代庖。
“不单单针对你,换了其他人也是一样的,哪怕是我她也一个反应。”格润说:“所以你没必要这么沮丧,在甩脸子上她一视同仁。”
“甩脸子上的确是,但下场不一样啊。”
方政委嘟囔了一句:“同一句话不同人说不是一个效果,这个我知道。”
格润:“那我能怎么办,劝你不理她你又不听。”
方政委:“……”
他蔫了下去。
这次谈话其实并没有解决方的问题,不过他多少不像之前那样焦虑了——他甚至明白了为什么许思达回到原来单位继续干活,而不是像他一样到处去问叶栗在做什么。
忽然间,他桌子上的手机震了震,屏幕亮起来,跳出了一个加密通知。他拿起来解锁,看到是唐麒那边的办公室发来的。
“方啊。”
十六基地办公室的人敲门:“刚刚上面通知看到了吗?”
“看到了,直接暂时封锁基地吧,对下面的口径是模拟战备,不要再惊到别人了。”
方政委说:“控制人员进出,我们基地不允许任何可能接触到变种人的‘意外’。”
是的,变种人要来了。
唐麒背着手,像个监工一样地等着最后确认流程等事宜。叶栗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一直是他来负责协调各个部门的运行,在情报老师和其他老师的配合下,做得也算是有模有样。
其实说起来,不过是按照叶栗之前规划好的执行下去而已。其中除了人员的基础信息核定之外,还有就是查一查即将来这儿的变种人最近20天的体温。
唐麒本来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可看到情报老师认认真真的模样,就知道这事情不简单。
“哺乳动物体温是恒定的,但变种人或者特殊能力者,会因为自身能力的不同,在体温上的表现也会有所不同。”
情报老师拍拍唐麒的肩膀:“有得学呢小伙子。”
这种惊奇感一直贯穿在叶栗不在的日子里,唐麒大概从“哎哟我领导真厉害”进阶到了“卧槽这领导你都想到了你怎么这么厉害”。之前叶栗又作又傲,还多少让她多了点真实感,那现在唐麒觉得叶栗是直接升仙的那种灵。
真的很灵。
“有时候做工作这种事情,工作的计划和结果,还有你是否用心都能体现出来的。”
情报老师打了一下手头的纸:“你看小叶子漫不经心的,实际上她比谁都在意这些。”
“嗯嗯,我知道,她日夜颠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