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活着?”
“我如果是一个灾星,第一个咒你去死。”
黎轻舟阴冷冷的视线仿佛一条毒蛇般令人心里发寒。
黎宏杰怒不可遏之余,又不免带些畏怯、目瞪口呆。
往常他这样辱骂时,黎轻舟只会用阴恻恻的眼神盯着他看,之后就转动轮椅离开。
不会像现在一般……
黎宏杰不由得呆立在原地。
黎轻舟懒得再理会他,转动轮椅从黎宏杰的脚背上碾压而过,不久便将黎宏杰痛骂的叫声关在门外。
…………
他在黎家老宅的房间一直有人打扫,保持原样。
但因为长久没有住人的缘故,房间里看起来竟显得有些格外冷清,尤其是连窗外阳光都驱散不了的寂寞仿佛在屋内肆意弥漫……
黎轻舟锁好门后先是环顾四周,紧接着便径直地朝向立于墙边的书柜而去。
书柜的一列抽屉处在右下方。
黎轻舟掏出一直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书柜最上面紧锁着的抽屉。
——一本相册被极为珍惜的保存在其中。
他拿出相册置于腿上,翻开。
这里面保存的是全家人的合照,也有黎轻舟单独与父母的照片、与妹妹弟弟的……
照片中的背景大多数是在医院,少数是在老宅拍摄。
照片承载着过往回忆。
——黎父黎母笑容灿烂,自己虽然也在努力的勾起嘴角,却略显僵硬,而一起合照的妹妹弟弟则表情有些生疏……
这是黎轻舟刚被黎父黎母带回西城的时候,也是他的腿再也不能治愈的时候。
他才刚刚与父母、家人重逢,彼此都在慢慢的相处、试探着接受。
黎轻舟的心房本来筑起堤坝,等待着有朝一日被亲情逐渐的温暖、瓦解。
可一辈子残疾的阴影却始终如影随形的笼罩在黎轻舟头顶,再加上黎家与他从前生活的环境不入……
这让他越发的阴郁敏感、甚至是自卑。
压抑抵触却又矛盾的情绪每时每刻都在累积。
终于,在一次黎轻舟感受到巨大的落差时爆·发出来。
——那是黎轻舟第一次与黎父黎母发生争执。
过后,他独自一人离开黎家老宅。
他想要回到郦城、回到孤儿院。
可一个腿脚残疾的人又能去到哪里。
黎轻舟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茫然四顾——手掌因为长时间转动轮椅而被摩擦的通红,膝盖和裤腿上也留下明显的灰尘印迹。
他在磕磕绊绊的小道上摔了一跤,挣扎许久才被偶然路过的好心人给扶起来……
那一刻,羞耻、狼狈、痛苦等无数复杂的情绪蜂拥而至。
黎轻舟的喉咙好似被遏制住,艰难的喘不过气来。
他以为一天的阴暗都尽数在此,直到……黎父黎母就在他的眼前发生车祸。
抢救无效、死亡。
原书中仅仅只有几句话的描写。
可现实却在黎轻舟的记忆里一直留存着、划过刻入骨髓一样的痕迹。
——那一天仿佛映照成一张黑白时刻的老照片,充满了阴雨绵绵般的悲伤与绝望,不能翻看,也不能被碰触……
黎轻舟抚摸着相册里的黎父黎母,轻叹一声。
从那时起,他不再提及回到郦城的事情。
并在黎老爷子的安排下进入西城高中学习,之后考入燕京大学,跳级毕业。
黎轻舟的聪明被黎老爷子看在眼里,刚入大学时便亲自教他如何处理公司的一些事务。
黎轻舟也确实做得很好,熟悉过后更是开始慢慢接触黎家事业的核心。
他从有能力养活自己起就搬出了黎家老宅。
严格来说,除却与黎老爷子的交流最多以外,黎轻舟与两个妹妹弟弟之间的相处屈指可数。
但这却并不是黎轻舟不爱他们。
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收敛起浑身的尖刺——怕伤着他们,也怕自己承担不起。
黎轻舟抚了抚胸口心脏的位置,沉闷又钝痛。
“呜,我真是一个小可怜。”
黎轻舟没忍住,两指捏起左手的袖子擦了擦眼角,之后他双手捧起腿上的相册,挨个亲亲爷爷、父母、妹妹和弟弟。
mua、muamuamua……
黎轻舟亲完后便将相册摆放在明显的位置。
相册后面还没有装满,空白一片。
黎母失落没有他从小到大的照片,想从寻回他的那一刻开始弥补,却永远成为了遗憾。
“不会是遗憾的,我来替你完成愿望。”黎轻舟轻声道。
窗外的阳光依然明媚如初,房间里却像是终于注入了温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