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补救,而是根本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连最有经验的孙馨,也在星星面前碰壁,田义微微蹙眉。他一时间也没想好说什么,便仔细打量起星星来。
星星长得非常漂亮,虽然是男孩,但好看到田义忍不住用漂亮去形容他。他的眉眼与唐淇十分相似,清冷中带些柔和。不过,唐淇的眼神冷静又睿智,哪怕只是在安静聆听,也似乎能洞悉一切,这或许是她多年从医形成的。而星星的眼神则游离且飘散,似乎对什么都很淡漠,又似乎很难聚焦,让人琢磨不出他在想什么。但他的五官比例十分和谐,又白又嫩,若非已知他是孤独症儿童,远远看着,也只会当他是个忧郁的小王子。
先是被人吸引,紧接着,田义的眼球又被星星笔下的画所抓。虽然是寥寥线条、圆圈组成的简笔画,但在他看来,已经有了初步意境。
而且类似的话,旁边已放了一摞,田义越看越惊喜,情不自禁地伸手拿起,想仔细看看。这一沓画与星星正在画的,虽有细微差别,却是同样的内容。这对孤独症来说,或许只是刻板行为的表现,但对于学画画来讲,却可以理解为练基本功,就好比世人熟知的达芬奇画鸡蛋的故事。
与田义拿起草稿纸的惊喜不同,唐淇当即瞳孔一缩,眉头一紧,心下不妙。
“不……”
她想说“不要拿”,可话音未落,局面就失控了。
虽然星星以前也发生过情绪失控,但这一次,反应尤为激烈,令处变不惊的唐淇也愣了好几秒。
星星看见画纸被拿走,只一瞬,“啊”的一声尖叫起来,声音刺耳又凄凉。与此同时,他用铅笔狠戳面前的画纸,一下又一下,根本停不下来,好几次险些戳到自己的手,场面十分惊险。
“怎么了?”田义愣在原地不敢动,内心慌乱,一脸困惑,他觉得自己没有碰孩子,怎么会刺激到孩子?
星星却见田义仍没有放下画纸,更加崩溃,他将笔一扔,双手揪着头发,用力薅扯,还甩着脑袋,拼命自残。
唐淇此时已清醒过来,立马俯身紧紧拥抱星星,并在他耳边轻柔地碎碎念。
“星星乖,不怕,田老师是美术老师,要检查星星的画。”
“星星放松,田老师拿着画,是因为喜欢,说明星星画得好,吸引了他。”
“星星很棒,星星很大方,星星愿意分享自己的作品。”
“星星喜欢画画,也知道画是用来分享,一起欣赏的,对吧!”
“乖,星星松开手,妈妈牵!”
……
如此循环念叨了近一分钟,星星终于稍稍松开了自己的头发,唐淇急忙伸手握住他的手。不过,显然星星还没有彻底放松,他浑身颤抖,并使劲掐着唐淇的手。唐淇吃痛,闷哼一声,却拼命忍住,装得若无其事,努力保持平静。
直到此刻,听着唐淇劝慰星星冷静的话,田义终于明白,是他拿星星画纸这一举动,引发了激烈的一幕。于是,他立马将画纸放回原处,悻悻地缩回手,忙不迭地道歉。
“对不起,星星,老师未经允许就动你的画,实在是我太想欣赏了,抱歉!”
“我保证,下次一定改!”
孙馨拉了拉田义的袖子,并摇了摇头,示意他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一切,都得等孩子情绪平静下来。
田义愧疚地看向唐淇,可唐淇此刻根本没有功夫理他。星星仍没有松手,唐淇忍痛到脸色都青了,豆大的汗珠滴下来,眼睛却一刻不离孩子,关注着他每一个可能的变化,嘴里继续碎碎念,速度更慢,声音更柔。
田义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这才恍然大悟,资料里写的“刻板行为”“情绪问题”这些简单的字眼,其真正的表现形式,竟会如此刚猛激烈。爆发就在一瞬间,可安抚却要很久。
求助地看向孙馨,用眼神询问她这种情况该如何缓解,却见孙馨再次无奈摇头,或许她也觉得,唐淇以身代替孩子疼痛、宽慰等待孩子冷静的处理方式,已经是最好的了。
孙馨无招,田义失了“拐杖”,可他不想对束手无策投降,便绞尽脑汁想办法,想着哪怕能帮唐淇缓解些疼痛也好。
田义扫视周围,眼神最终落在画纸上,突然,灵光一闪。既然这孩子喜欢画画,或许可以尝试用画来转移注意力。
想到即行动。田义从背包里取出笔纸放在桌上,站在桌前,准备画画。下笔前,他凝视着星星的绘画草稿纸,心下了然。
很快,田义勾勒出一幅简易的山顶日出图。有群山有碎石、有树有花,还有天空中冉冉升起的一轮红日。接着,趁星星还埋在唐淇的怀里,他绕到另一边,背对着星星快速涂色,最后将水彩笔原封不动地放回原处,这才将画摊开放到星星面前的桌上。
整个过程,不过两分钟,看得孙馨和袁雪琴惊诧不已。
“星星,快看,这是不是你想画的?”
听到画字,星星一怔,掐着母亲的手稍稍松了些,但仍未完全放开。
唐淇闻声抬头,看了眼画纸,又偏头看向田义,四目相对,无声交流,她当即明白了田义的意思。于是,她在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