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堤河横穿阳谷,将整个阳谷县截断为南北两部分。
县城与冯家庄都在金堤河北岸,而高家庄则位于河南,更加靠近凤凰山。
从高家庄返回县城,有两条路,一条官道,一条山道。
官道就在金堤河岸边,在一个叫前津的地方有座木桥,就此折返向北,直通县城。
自从皇帝迷上了花石纲后,这世道是越发的乱了,以至于阳谷县的官道上行人稀少。
可是今日,官道上却是尘土飞扬,一支数百人的队伍正慌慌张张的往北赶。
“快,再快点!”
骑在马上的余都头神情焦急,不时的出声催促着。
作为高知县的心腹,余都头很清楚自己与县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若是县城遭到凤凰山贼匪的攻击,哪怕只是惊扰一番,也足够高知县喝上一壶的,因此由不得他不卖力。
只可怜那些衙门里的公差,大晚上的被发财心切的高知县驱使,跑了二十多里地赶去高家庄。
结果倒好,财还没发到,又被知县赶羊一般,火急火燎的往县城折返。
跑了一夜的路,衙差们几乎都是水米未进,哪还有力气赶路?
若不是知道事关重大,害怕被高知县杀鸡骇猴,这些公差早就躺地上不干了。
此时正是七月,日头
一出来,四下里更无一丝云彩,头顶上直似挂了个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一般,烤的众人酷热难耐。
官兵们口中不说,可脚步上死活不肯费气力了,几百人的官兵死气沉沉,队伍扯出一里地长,乱糟糟的模样倒是像极了逃荒的灾民。
高知县坐在软轿内,心急如焚。
眼看着余都头催促不动这些老油子,气得高知县破口大骂,丝毫不顾体面:“你们这些个遭瘟的杀坯,还不快点赶路!若是因为尔等怠惰丢了县城,本官定要杀几个人头,好叫尔等知晓朝廷律法!”
公差们本就怨气满满,再被高知县如此强行驱赶,更是各个心怀怨恨。
余都头到底是个武夫,比高知县更懂兵事,知道这时候再压迫下去,也只会适得其反,不得不硬着头,小心劝谏一番。
高知县无奈,只能勉强下令:“既是余都头为尔等求情,那就等到过了前津桥再歇歇脚力。”
官兵们听闻之后,如同打了一支强心针一般,本来无精打采的局面也为之一变,前前后后不停的传来稀稀拉拉的谢恩声。
“多谢县尊爱护!”
高知县心急如火,却也只能在心底暗骂“爱护个鸟”!
若不是剿贼和守城都要仰仗这些兵油子,高高在上的高知县又怎么肯
向这些遭死的军汉妥协?
好不容易磨磨蹭蹭,终于远远的能看见前津桥了,官兵们也不知哪儿来的气力,速度陡然加快,似乎连空气都变得凉快了些。
高知县的软轿,也在余都头的小心护持下,颠颠的过了前津桥。
天气闷热,自有人去给高知县打水消暑。
余都头抢上前去,亲自将那湿巾拧干,正要送到高知县手中,冷不防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梆子声。
紧接着,就是一个炸雷也似的声音,直如这大晴天落下个雷霆霹雳:“朝廷无道,凤凰山众义士今日在此替天行道!”
前津桥前,官兵们早被这动静惊的跳起,如同待宰的鹌鹑一般挤作一团。
余都头手一抖,绞好的湿巾也落在了地上。
此时高知县也顾不得消暑了,满脸煞白,胡萝卜一般粗的胖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对面三丈高的大旗。
大旗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四个斗大的汉字:“替天行道!”
高知县一张胖脸由白转红,又由红变青,最后更是变得毫无一点人色,正是惊怒到了极点,最后才咬牙切齿地从喉咙里嘣出几个字来:“好胆!好胆!这些逆贼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上啊,上啊,给本官把这些逆贼全部杀了,一个都留不得
!”
余都头首先反应过来,立即大声应道:“县尊有令,逆贼该死,尽数杀了!”
余都头喊罢,立即抢过自己的健马,一马当先的冲向贼阵。
一些县里的老公差,这个时候也跟着齐声大喝起来:“杀贼,杀贼啊!”
受这些人的鼓动,官兵们总算是知道该怎么办了,人人都鼓起勇气,抄着手中的枪棒,呼啦一下,一窝蜂的向前方的山贼冲去。
“杀啊,杀贼啊!”
眼见官兵冲阵,山贼们顿时一阵骚动。
在巨大的“替天行道”旗下,石宝手持宝弓,傲然而立,满脸尽是不屑之色。
“呸,乌合之众!”
石宝先是啐了一口,而后不慌不忙的拉开弓弦,一箭飞出,立即将带头冲锋的余都头射落下马。
山贼阵中,立即响起一片震天价的叫好声:“寨主威武!”
“寨主神射!”
“杀啊,杀官兵啊!”
……
与之相反,官兵们却不免心生寒意,胆落气沮。
石宝牢记柴简的交代,再次张弓搭箭,每一箭飞出,必定射翻一个官兵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