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桑芹带着几队人马将窝点围了。
天明时,百姓们早早起来准备干活,结果路上哒哒哒的马蹄声一阵,胆小些的赶紧关上了门带着家人躲进了地窖,不知情的人险些以为京城被攻打了呢。
这次出动的人实在多,但好在将大半被拐的人解救了回来,剩下那些发卖途中的也自有人去解救。
桑芹将人全押去衙门,但刚走到一半,刘刀疤前来拦截,言道这回直接交给大理寺。
前来接手的官员年纪很轻,穿着官服五官端正,神色不肃却自带威色。
“桑捕头,此事经过陆某还得了解一下,劳烦捕头随我们一同回去。”
陆南尧挑了挑眉,对传闻中这位桑大神捕很是感兴趣。
他明明眸色平静,桑芹却莫名感到一丝微妙。
女人挑眉勾了唇,冲着他道了句好。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双方挑眉而视。
人已经被抓到了大理寺,就看幕后之人有没有通天本事能逃脱追责。
桑芹从大理寺出来时已是下午。
一夜没睡,面对刺眼的阳光,她下意识抬手遮了一下眼。
此事发生得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妹妹被拐,对方那架势只是想要戏弄挑衅她,却是以最恶劣的,付出生命的方式挑衅。
可想而知这人平日里对生命有多漠视。
那位陆南尧的大理寺卿并未详说,但桑芹能察觉出来,他们已经有嫌疑人选,只是在审犯人拿出证据将人拿下。
这位大理寺卿,据说非常难搞,无论是审问亦或是平日作风,寻常人都道句不好惹。
但方才询问细节时,她含糊掉了叶祈在其中的作用,只说是位好心人提供的线索,她胡造了位传话人,漏洞不说百出,但也不能细查。
陆南尧却只是神色微妙,无视了那些漏洞。
似乎是一副只要结果的模样。
桑芹回忆起对方那副神态,微微眯了眼。
若不是这位大理寺卿名声有误,那就是叶祈的身份影响甚大,连带着陆南尧都被提前打了招呼。
桑芹对陆南尧印象还不错,更倾向于后一种结论。
女人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转身利落上马。
她一颗心还记挂着自家被吓着的妹妹,自己忙了这么久没去安慰,属实是愧疚。
愧疚的桑芹一路策马而归,到弄花巷时不少邻居朝她打招呼,一边夸她又破了一起案子,一边又担心的让她赶紧去安慰年年。
寻常人都能想到,被这般吓了一夜,小姑娘必定是六神无主心慌意乱的。
桑芹也这般想。
“砰砰——”
“年年?”
“我来接人了。”
叶祈家的院门被人轻叩三下,女人清亮的声音十分抓耳。
不过眨眼功夫,七叶匆匆来开的门。
“回来了?大理寺可有为难你?”
七叶将人迎了进来,顺口问了一句。
桑芹挑眉侧目,“你们消息还挺灵通。”
她更确信,叶祈的人打点过大理寺那边。
七叶尴尬的笑了笑,敷衍的解释:“哈哈还行还行,你没回来咱一问衙门,那边说你被叫去去大理寺了。”
的确能去衙门问出来,只是七叶没去而已。
桑芹轻哼着笑,没再多纠结。
这些年早便知晓自己的邻居不一般,她托管家查过却一无所获,明显自己查不到对方的底。
这么多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担心自己若要往深了查反而不妙。
两人两句话间进了院子,桑芹一抬眼便瞧见那熟悉的木藤底下两人静坐着,绿藤将灿烂阳光遮去大半,落在他们身上只余温暖的光。
叶祈手里拿着几封信在看,此时也抬了眸瞧着他们走来。
清俊的少年郎属实有些好看,桑芹瞧见他身旁趴着睡着的小姑娘,脚步慢慢放轻。
桑芹眼热了热,走近瞧着妹妹睡熟的小脸,心疼的想要碰一碰,却又收回了手,担心将她吵醒。
“衣服换了?昨夜可睡着了?”
她瞧着妹妹用发带系在身后的长发,还有一身靛色衣裙,心稍微放了放。
叶祈抬手让她坐下,桑芹倒是不客气,坐下甚至给自己倒了杯茶。
品了一口,浓郁清香,他家茶果然贵。
旁边有糕点,从昨夜起就没进食的桑芹也毫不客气的拿了一块。
那举动与桑绾何其相似。
叶祈微不可查的笑了一下,用比她更轻的声音答道:“年年昨夜哭着睡的,睡得很不安慰,惊醒了许多次。”
“衣服是今日醒来后,我陪她去隔壁拿的,换好了才过来吃的东西。”
“她这回吓得不轻,今日恍神了好几次,追着我同她说些律法,比如说对拐子的判决,还有被拐捅伤了人会有什么惩罚。”
可惜的是,律法枯燥,听完自己被绑反捅了那人命根子后不会被罚,她松了一口气便眼皮一沉又睡了过去。
知晓桑芹担心,他便声音缓缓,将桑绾凌晨到今日吃了多少东西,掉了多少次眼泪都说与她听。
当然,桑绾是在他怀里哭着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