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此刻已然殷勤的奉迎上来:“老爷,今日下朝这么早?”
沈立彦没有理会谢氏,负手看了沈棠一会儿,吩咐道:“回院子去准备一下,明日世子去江边踏春,你随我和你母亲一同前往。”
沈棠呆了一下,点点头答应了。
她黛眉微蹙,父亲的意思是,明日她就能见到赵予了?那见到之后呢?就谈婚论嫁吗?想到赵予那双沉沉的黑眼睛,还有那头脑浆迸裂的野狼,她又有点害怕了。
不行,她得赶紧回去找季妈妈问一问。季妈妈是她的奶娘,从小带她在庄子上长大,极为疼爱她。她对季妈妈也很依赖。
谢氏看着女儿离去了,忙询问沈立彦:“老爷,世子可是向你提婚事了?”
“提了我又何必走明日这一趟?”沈立彦烦躁的扯了扯衣领:“是襄王主动向我提起的,明日襄王妃也会一起前去。”
谢氏闻言愁绪更浓:“襄王哪里做得了世子的主?可别适得其反了。”
上京谁人不知襄王父子自来不合?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赵予向来不将襄王这个父亲放在眼里,甚至隐隐有和襄王作对的意思。
外头还有传言说,赵予长年守在边关不回来,就是存了气襄王的心思。
“那你有什么好法子?”沈立彦不耐烦的睨着她。
二女儿这门亲事,当初定下来时,他确实得了不少好处。但如今已经过了六年了,赵予还不来娶人,现在外面现在说什么的都有,再这样下去,当初得来的好处全都得倒回去。
且眼下,朝中六曹尚书还有半年就告老还乡了,倘若二女儿能顺利的嫁入襄王府,六曹尚书这个正三品的位置他自然手到擒来。
他得尽快促成这门亲事。
若是平时,沈立彦露出这副神态来,谢氏也就不敢多说话了。
但此时不同,她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老爷,不是妾身说丧气话,当初陛下赐婚时,世子虽然没有反对,但后来的定亲宴到底没有亲自参加,老爷您说他对这门婚事是不是愿的?
从世子这次回来到现在,妾身这几日一直担心世子会不会悔婚。”
那年赵予才十八,却已经带兵将时常骚扰大夏边境的辽人打回了老巢,初露锋芒。秋猎时狩猎所得更是远胜旁人,就连宸元帝都夸他“绝非池中物”。
也就是那次秋猎,才从庄子上回归沈家的沈棠,被沈立彦要求跟着谢氏去秋猎场“见世面”,沈棠遭到了世家小姐们的排挤和嘲笑,她们算计她,将她一个人丢在了山后。
却不料沈棠因祸得福,在那里遇到了被毒蛇咬伤的襄王。沈棠因为在庄子上长大,认得草药,救了襄王一命。谢氏记得,那时候沈棠还没长开,个子不高,肤色也不白。宸元帝眯着眼睛看了沈棠一会儿,便以报恩的名义,笑着将沈棠指给了赵予为妻。
在场谁也没想到,沈棠这个土包子会有这么好的命,一时间满场都是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不过,沈立彦心里明白,宸元帝这么做并不是多么看好沈棠,反而是看好赵予但又要防着赵予,生怕赵予将来娶到一个名门望族的闺秀做妻子,两强联手,到时候宸元帝的皇位坐着就不安心了。
“悔婚?”沈立彦咬牙,脸色阴沉下去:“早干什么去了?耽误我女儿六年青春,岂容他说悔婚就悔婚?”
谢氏还在唉声叹气:“明日去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沈棠她成日躲在后宅里,不谙世事,除了一张好看的脸,其他一无是处,不会讨好人,也不会伺候人,就连说话都慢吞吞的……”
她没敢将话说全,沈棠一直沉浸在捣鼓那些小玩意儿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平日里外头有什么聚会、宴请,沈棠也几乎都是不去的,去了也是躲在角落里吃吃喝喝,从不与人交际。
而她,总觉得这个二女儿在庄子上长大,别人问起来多少有点上不了台面,也就由着沈棠了。
如今心里倒是有些后悔。
“行了。”沈立彦打断她的话:“怪谁?还不是你没教好她?”
“老爷……”谢氏期期艾艾,不敢反驳。
在她眼里,丈夫就是天,半分违逆不得的。
“别说了,明日你早点起来,多操点心替她妆扮妆扮。”沈立彦丢下这句话,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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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沈棠垂头丧气的进了自个儿的院子,朝屋子里唤了一声。
季妈妈闻声从屋子里出来了,一看她脸色便笑着上前扶她:“姐儿回来了,可是又挨了数落?”
沈棠是她一手带大的,她自然了解,何况沈棠这会儿耷拉着脑袋,宛如一只打了败仗的猫似的?
“何止呢。”沈棠进了屋子,气呼呼的道:“不仅遇到了母亲,丢了我的木雕母鸡,还遇到了父亲。”
“老爷没有为难姑娘吧?”季妈妈不由关切。
“没有。”沈棠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想起来问:“对了妈妈,父亲让我明日跟着他们去江边春游,说世子也去。我去见了他要怎么办呀?”
她跟着季妈妈长大,对季妈妈比对谢氏更亲近,在季妈妈面前也更随意一些。
“怎么办,自然要看世子的意思了。”季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