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哟,这是——衬裙呀!”
商羽愣了下,回头看见孙阿姨手里拿着一条吊带衬裙。
无论是微泛珠光的缎料,还是恰到好处的藕粉色,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
商羽心头立时腾起一阵恼意。
“帅哥给女朋友买的吧?”孙阿姨笑眯眯问,一边又赞,“哎哟,这做工,这料子,没得说哦!这尺码——”
她拿手在衬裙上比了比,愣了下,扭头看商羽:“这尺码跟你的一样哎!”
“……”
阿姨,有没有可能,这就是我的……
尴尬无言之际,孙阿姨的老公在外面用吴语喊了两句什么。孙阿姨应着,急匆匆开门出去了。
小小的裁缝铺一下空了很多。
可商羽却感觉更加逼仄——连身后男人的视线都在抢占她空间……
她抿抿唇,冷下脸背过身不接他目光,默默将手上的布料叠好。
脚步声从背后不紧不慢踱至身侧,男人将衣服包装盒放到缝纫桌上。
“京北过来那天,我开完行李才发现自个儿拿错了。”宗锐低声开口,“你衣服有点儿潮,捂一晚上得霉,我就给晾出来了。”
他顿住,很轻地弹了下舌:“当然,私下动人东西,不合适。”
男人的大手摁在衣服包装上,慢慢推到商羽肘边。
“跟你道个歉。”
“……”
商羽眼睫抖了下,回忆涌现:离开京北那天装箱急,确实有衣服没干透她就塞进箱子里了。
不过……
“没关系。”商羽回过头冲男人笑了下,纤纤五指又将衣服盒子推了回去。
“既然宗先生已经送给别人了,我就不夺爱了。”
“……”
宗锐盯着女孩眉间的小红痣看了两秒,无声笑了。
没记错的话,她统共,就冲他笑过两回。
每次笑脸过后,就嗖——地放过来一句冷话。
刺儿刺儿的。
原来这吴侬软语,也能化作枪头刃啊。
可他觉着这刃一点不刺人,反而还挺……
刺激。
好比喜欢玫瑰的人,不会因为鲜花带刺就不喜欢它。
长刺的玫瑰,才更鲜活不是么。
宗锐舔了下唇边:“那天你在我房里看见那姑娘,我不认识她。她自个儿从偏门上去的,说找我刺青。”
商羽没吭声,水润的眼微偏,看向男人脖侧。
顺着她的目光,宗锐也摸了把脖子上的线条。
“我没答应她,她自个儿就把衣服换了。那会儿你裙子在她手边,我一个没注意,她就……”
——那姑娘什么心思,他很清楚。
商羽也能听明白。
有些话没必要说太透,重点要讲清楚的是——
“后面我就让她换下来走人了。等我再下楼,你已经走了。”
“……”
缘由始末听完,女孩依旧不做声。一双杏眼不动声色转了圈,犹豫的,半信半疑的。
宗锐哼笑了声,拎纸袋的手抬起来,从里面又拿出一个盒子。
盒子和刚才的衬裙摆一块,男人不说话,目光幽幽看女孩。
商羽看着眼前的两个盒子,怔住:两件一模一样的衬裙。
下一秒,她就识出差别:先拿出来的那件明显更新,珠光色泽也略有不同——面料里掺了极细的金丝。
这样的料子,价格是旁边她原先那件的好几倍。
商羽后知后觉翻过盒子看。
上面印着百年旗袍大师的商标。
“是这家吧?”男人沉声问。
“……”
“你……”商羽缓缓仰面,一时语塞,“他们家排期很久的,你怎么……”
“运气不错。”宗锐淡淡道。
他颀长的食指在旧衬裙盒子上点了一下:“物归原主。”
又将新做的衬裙往女孩身前推了推:“赔礼道歉。”
褐色的眸很深地盯住她,带着认真,又不算正经的笑:“所以,咱能不生气了么?商小姐。”
“叮叮——”
门外的风铃忽而响起轻音。
没有人。
只是一阵穿巷而过的午后清风。
商羽收回眼,心跳得有点厉害。
——仿佛那阵风吹动的不止是风铃,而是她的心旌……
“啧。”宗锐很轻地咂舌,偏头睨垂眸不语的女孩,“看来还是气啊。”
他坐到缝纫台前的椅子上,大剌剌敞开双腿:“那,我能多问一句么?”
身高差缩小,男人的注视就更加直接。
他直勾勾看着她:“你是气别人穿你衣服呢,还是——”
“气她在我面前穿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