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鱼本就悍勇,更况论北海人鱼。 三个月前的骤风,来的十分突然,声势也极其浩大。 照理来说,人鱼掌握各种声波,一般都是可以准确预测风暴气象的,但在骤风刮起来之前,包括诺斯在内的所有人鱼都没有察觉。 直至狂风席卷海面,较薄的冰层悉数被卷碎刮至天空,惊涛骇浪,天昏地暗,北海人鱼们仰望着上方被搅碎的海浪,不约而同地试图捕捉最大的卷风。 他们都预感到,这是他们可以出去的关键。 然而有人鱼比他们都快。 诺斯被誉为北海掌控者,不只是单纯的北海人鱼之王,他还拥有感知风暴与海流的能力。 在其他人鱼尚且判断的时候,本能让他直冲而去。 作为他贴身侍卫的石勉强坠在后面,其他人鱼都知道王的能力,但不敢与他争抢。只能坠在石的后方,希求这巨大卷风范围再广一些。 果不其然,跟着这道卷风,他们出来了。 东海是真的很富饶,风平浪静,人鱼们也毫无战斗力,食物更是肥美且动作迟缓地躺着都能送到嘴边。 诺斯是真松快过一阵的。 只是一时狂欢之后,却是浓浓地疲懈。 难道海洋就只是如此吗? 诺斯冷眼看着东海的人鱼被欺压,选择袖手旁观。而他同样也没提醒北海的狂徒们,人鱼王很快就会来将他们逮捕。 富饶的东海每年都会给人鱼王上贡,只要消息传达到中央王宫,北海这些狂徒又能嚣张多久? 他知道北海的人鱼们都以为他会反抗王庭,但……他们凭什么这么以为? 诺斯出海只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如果很有趣,他或许会考虑,可他现在已经腻了。 只有石隐约察觉出他的想法,不过忠诚于北海王的侍卫选择守口如瓶。 妖异的人鱼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手指,小圣者似乎有种很难说明的力量,让他不由自主地想收起利爪与凶恶。他从没见过这么弱小的人鱼,仿佛幼崽一般娇弱,让人既想摧毁,又想挽留。 事实上,北海很久没有幼崽了。 上一个幼崽还是在五十年前,一个强大的雌性人鱼,在北海最靠近海面的地方生下来一条雄性小人鱼,只是这个幼崽继承了母亲的能力与强大,出生没多久就成了北海的霸者。 人鱼并没有什么羞耻感,但他们有很强的领地意识,侧卧之榻不容他人酣睡是人鱼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诺斯却亲自将小圣者拉上了贝壳床。 甚至还因为小人鱼委屈而唱出了他人生第一首非攻击性的歌。 众所周知,人鱼唱歌只有两种类别,一是杀,二是爱。 显然诺斯不是为了杀,那么新的问题来了。紫尾人鱼陷入沉思,他对着一条成年人鱼唱哄幼崽睡觉的歌,算求爱还是算父爱? 诺斯分不出来,不过仔细想了想,他还没养过幼崽。 年轻的王者忽而不感到无趣了——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崽子,似乎是不错的事情。 他侧卧在贝壳床上,小心翼翼地伸手把背对着他缩起来的小人鱼掰平整。 黑尾人鱼睡着之后非常乖巧,哪怕把她翻转九十度都没有其他动作。 诺斯看着安安静静躺平的小圣者,手指上仿佛还残留着余温,心里说不上来的不悦也被抚平了。 他用手背蹭了蹭小人鱼的脸颊,一点力气也不敢用。想起小人鱼被哄睡前哭着喊着要被子,诺斯犹豫地直起身,用此生最轻的力度游出石洞。 高大的侍卫静立在不远处的石堆阴影中,诺斯难得张口:“多准备编织海藻,要快。” 石向来寡言:“是。” 沉默的强壮人鱼看着自家的王悄无声息地游回住所,大理石雕刻般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对于预言中的圣者和王怪异的举止似乎也毫无兴趣。 年轻的王还没想明白自己的心,但他下意识选择遵从本能的指引。 她真是不一样。诺斯默默地想。 他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好不容易睡醒的苏意筱盯着这个恐怖分子头头心里同样也有想法。 圣者有些无聊地坐起身打了个哈欠,海水的波动让浅眠的北海人鱼慢慢睁眼,看向睡完一觉后心情明显好转的圣者。 “诺斯,我饿了。”苏意筱坦坦荡荡地看向诺斯。 一觉起来,她已经开解完自己了。有啥好怕的呢,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再说旁人未必能有自己这种奇遇,既来之则安之。 苏意筱针对自己可能有的下场做好了全部心理准备。 最好的一种是她完成圣者使命,平安回家,且两个世界时间流速不一致,她回去后还是熟悉的年月日。 最差的一种就是她命丧海底。 人生的意义就是酸甜苦辣,来一场就好了,世界那么多人,善终者又有几个?思来想去那么多,对现实毫无意义,不如收起畏惧忧思直接面对。 而诺斯也没有很凶恶,平和地向她伸手:“我去捕猎。” 苏意筱迅速将手搭上去,然后被猛地扯出了石洞。 确实是扯,一贯粗犷的北海人鱼捏着她细不伶仃地手腕,一甩尾巴就出了石洞。苏意筱被水流冲击时下意识闭上了眼,过一会悄悄睁眼才发现,眼睛并没有不适的感觉,手腕也毫无痛意。 人鱼真是神奇的物种,她心底啧啧称奇。 什么钢铁之躯! 诺斯带着苏意筱游了好一会,作为乘客的圣者看着快速略过的海底景色,只能默默发呆。 不过想想也正常,人鱼选择睡觉的地方肯定要安静偏僻一些,所以得跑好远去觅食。 这么算的话,出了卧室,整片海域都是餐厅? 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