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人动作微顿。
安娜所在的城市,因为城主太过贪婪,所以住人们非常贫困。
难以想象她这样一个孩子是怎样生存下来的。
“你的父母呢?”吹笛人放好东西,坐在书桌边。
“在我很小的时候过世了。”
吹笛人看向她的时候,她正在□□头上的兔耳。
她好像很不习惯这对耳朵。
“也是因为鼠疫。”安娜又否定了这个说法,“不对,应该是兽潮……也可能是吃了有毒的食物。我不记得了……”
她那时候太小了。
后来也没有人为她讲述这些故事。
所以她不知道。
吹笛人想说点什么安慰她,但安娜的表情很平静。
“你呢?”她垂着耳朵问道,“你的父母呢?”
“我的父母?”
有生以来第一次被问及这个问题,吹笛人陷入沉思。
“他们无处不在。”
这几乎不能算一个答案。
吹笛人侧过头笑道:“因为我是由伟大的自然孕育的,所以我的父母无处不在。”
“这是诡辩。”安娜不满,“我们都是大自然的孩子。”
吹笛人明显不愿意跟她谈论身世。
安娜又追问道:“你来自哈默尔恩吗?那是什么地方?”
她记得魔术师瑞恩曾称他为“哈默尔恩的魔笛手”,这个称号在魔法师当中说不定很出名。
吹笛人绕着鬓角的一缕卷发,低声道:“哈默尔恩是北地的一座荒城,没什么了不起的。”
“那里有什么特产?”
“那里……只有蝙蝠和狼。”吹笛人苦笑。
听起来就是恶地。
安娜心中仍充满了疑问:“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谁教你的魔法?你为什么要向圣地复仇……唔!”
吹笛人伸手揪住了她一只耳朵。
她坐得笔直,眼睛睁大,完全不敢动弹,活脱脱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你打算付出什么,向我索取答案呢?”
吹笛人突然迫近,那双清澈的湖绿色眼睛里倒映出安娜的样子。
安娜突然意识到,她几乎从未照过镜子。
对于十多岁的女孩而言,不能意识到自己的长相是件奇事。但对于住在旧钟塔里、双腿残疾、靠编制钱袋勉强维生的安娜来说,她几乎从来不会生出“欣赏自己的容貌”这种想法。
但是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了。
她所不知的样子,都会显现在雷奥哈德眼中。
美丽或丑陋,精致或粗糙,肮脏或纯洁。
一览无余。
她短暂而残破的生命当中。
出现了一个人,用他宝石般的碧翠眼眸,对她的形态进行确认。
她被“看见”了。
被“找到”了。
“雷奥哈德……”安娜伸出手,贴在吹笛人的脸上。
吹笛人想象她会惊慌失措,却没想到她会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这么久。
“你为什么要向圣地复仇?”安娜问道。
她的手很柔软,掌心温热。
吹笛人放开了她的耳朵,慢慢退开,被她摸过的那边脸颊有些发烫。
“你为什么不害怕我呢?”他反问安娜。
“因为你对我很好。”
真是简单直接又孩子气的答案。
吹笛人深深叹气:“好吧……圣地从我身上剥夺了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我要复仇。”“重要的东西?”
“心。”
吹笛人轻轻牵着安娜的手,碰到他坚实的胸膛。
这处肌肉紧实,柔韧,有种暗藏的力量在流动。安娜感觉到陌生的男性热度,下意识地蜷起手指,想要收回,但是吹笛人扣紧了她的手腕。
安娜的手在他胸膛上停顿。
没有人说话。
寂静之中,她感受到了。
雷奥哈德的心脏没有跳动,胸腔之中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