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司近来最热闹的事,就是主上捡了盏小纸灯。
据谛听大人说,是中元那天,从黄泉边捡到的。
就那么刚好的停在了那儿,得了主上的眼缘。
阴司众人刚开始猜着,怎么着也该是一盏花枝招展的莲灯,否则怎么能在这灯海中,一下子就给看中了。
中元那天的黄泉是个什么景致,他们再清楚不过了,那万灯参差的,多看一会儿都恍眼,哪有谛听大人说的那么“刚巧”。
他们等了又等,等真的见到那小纸灯的时候,齐齐没了话说。
又小又皱巴不说,灯火还只有可怜兮兮的一簇。
不说黄泉的浪头了,就是一道水波,都能给它浇熄。
要不是中元这天,阴司万水静谧,淌得平缓,三两下就能给沉到下头去。
众人心思再多,也就远远看了一眼,因为陆征已经托着灯,往屋里去了。
“大人把这盏灯捡回来,是个什么意思啊?”有人问道。
“主子做事还要什么理由吗,想做就做了。”
“捡就捡了,怎么还给带回来了?这中元都要过了。”
“说不定是要养呢?”
“养什么?养一盏灯?你觉得主子能有这种闲情逸致?”
阴差们玩笑的一句话,没想到会在第二天成了真。
他们大人还真把这盏灯养了起来。
因为他们在这灯身上闻到了大人的气息,还是最纯最粹的那种阴司之气。
几日后,大帝知道了,再几日后,上头也知道了。
小灯就这样,从一盏流浪到黄泉的小灯,变成了阴司的小主子,也成了天上地下最热闹的消遣话题。
外头热闹,陆征却没功夫理会。
因为他自己都忘了,给这小灯喂了血、开了灵智之后,还要负责…养。
从鸿蒙一路走过来,打了不知道多少仗,用谛听的话说,就是当惯了别人爹的陆征,真的当了爹,反倒没了辙。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在黄泉拘了一小池静水出来,养着在浑沌中沉沉睡着的小灯。
小灯要醒来那几天,才把它重新从黄泉抱了出来。
当小灯的纸叶托轻轻碰在他掌心的时候,陆征难得心头一怔。
那力道太轻,却让陆征有些束手无策。
小灯太小,叶托太软,他掌心都是僵硬的。
在小灯灵智清醒前,陆征还曾想过,这小灯醒来可能会怕他。
若是怕他,送到谛听或大帝那边去养着,总归比他会带孩子些。
若是不怕……陆征没再深想,也想不出一二来。
所以才会在小灯那似乎与生俱来的亲昵举动之后,没了对策。
陆征没养过这样的小东西,不知道小孩子的脾性,也不知道小孩子睡得沉,偶尔夜深醒来的时候,看着那好似没什么动静的花瓣,还会上手摸一下,等感受到花瓣随着呼吸轻微的起伏,才放下心来。
它太小,小到陆征总觉得,只要稍不留神,可能就熄了。
养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松了点神。
只是那段时间,小灯还没和阴司众人熟络起来,不太说话。
不说旁人,就是陆征,也不知道为什么用他的血养出来的小灯,性子会这么软。
直到后来遇到温白,才大致知道这小胖灯小时候的模样是随了谁。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不太和旁人说话,所以无论陆征做什么,小灯都会跟着。
偶尔公函看晚了,一偏头,就看到小灯趴在手边打着哈欠,打得中间的灯火忽明忽暗,还呲呲冒着响。
“困了?”陆征看着那上下晃的小脑袋。
小灯嘤呜几声,摇摇头。
“不早了,先睡觉。”陆征直接道。
小灯却仍旧没动,半晌,才一字一字说:“要等陆征。”
那时候小灯刚学着说话,说不利索,说得最好的,也说得最多的,就是“陆征”两个字。
每每这时,陆征只得把笔放下,先把小灯哄睡了,才能再去处理公务,或者索性把事情扔给谛听。
就这样,陆征看着它学说话,看着它学术法,看着它和阴司众人相熟起来。
也是在这时,陆征才弄明白,谛听为什么总说他无趣。
和阴司一干人比起来,他的确是“无趣”了些。
小灯年纪小,飞得不稳,于是阴差便在黄泉旁和奈何桥之上,十步为距,给搭了数不清的小秋千架,还随了小灯的喜好,金灿一片,还衔着花戴着草叶的,远远望去,斑斓一片。
以致于很长一段时间,陆征都不想往奈何桥上去。
除了秋千架外,还有几屋子的宝物。
大帝听之任之,甚至比阴差还纵着它。
在小灯来阴司之前,那位常常是百年都不见得露一次面,陆征养了小灯之后,三五不时便在阴司里晃。
偶尔和陆征下个棋,都要抓把棋子塞到小灯身上。
小灯负责随便放,那位负责让,陆征则忍着和他顶头上司干架的冲动,负责把半死不活的棋盘救活。
最后,一局棋赢的都算是小灯的,输的全算在大帝头上,这一老一少,陆征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