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疼
陈冬英和夏振山从夏家村回去的当天夜里,被女婿李木良的急切敲门声给惊醒。
木讷的李木良见着陈冬英,木讷地叫了一声:“妈!红红肚子疼,疼的厉害,我妈不给钱上医院,能不能借我点钱?”
“啥?红红肚子疼?”陈冬英还没反应过来,夏振山先起来穿好了衣服,望着李木良,急促地催,“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把人送医院呀?钱什么的你先别管。”
回头看陈冬英吓的脸都白了,眼里蓄满了泪,赶紧拉了她一下。
“冬英!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我们赶紧去看看,万一孩子要得了什么急病可怎么办?你是红红的妈,可不能先乱了阵脚。”
被男人一提醒,陈冬英顾不得哭了,赶紧抹了把泪,回屋里拿上钱,对着李木良吼。
“赶紧回家呀!”
木讷老实的过份的李木良什么都没说,红着眼睛又往家里跑。
其实夏红在傍晚下班回来就开始肚子疼了,可她还是强忍着做好了一大家子的饭,做好了饭自己没吃就回屋里躺着了。他是跑运输的,在运输公司上班,有时候跑个长途十天半个月不在家很正常。
这几天他跑短途,晚上下班回来就见五岁的女儿蓓蓓坐在妻子夏红的床边默默垂泪,他爸他妈和他弟弟李木林,弟媳妇坐在桌上吃晚饭。
边吃他妈还边骂:“不就肚子疼吗?装什么死?煮完饭就去躺尸了,你躺给谁看呢?生了个赔钱货还有脸了?我儿子可是运输公司的司机,倒了八辈子霉了才会娶了你这个食品厂的女工。
连个儿子都生不出,生个丫头片子,你这是要来绝我们李家的后哇!毒了良心的败家女人,还敢哎呦哎呦地装死?要装死你趁早给我滚回你娘家去装,我可不看你演的这台戏。”
听着他妈谩骂自己的妻子,李木林心里很烦躁。他和妻子属于自由恋爱,当初按照他妈的意思是要他娶她同事的女儿柳幂,他不肯,就要娶夏红。
(在这里说明一下,本文农村人一般叫自己的媳妇为堂客,县城里年轻人比较时髦一些,会称呼自己的媳妇为妻,老一辈的也还是称堂客。)
他妈很生气,把他给臭骂了一个星期,被逼的没办法,最后答应了他的要求。
可她也提出了要求,每个月的工资必须全部上交,包括夏红的,否则就不答应。
丈母娘那时候觉得条件太苛刻了,不同意,经不住夏红的软磨硬泡,最后也答应了。大舅子夏子源那时候身体不好,估计丈母娘也没什么心情来管他们的事,加上是妻子自愿的,他的工作也还不错,就没怎么为难。
同意了他们结婚。
婚后第二年,女儿蓓蓓出生。刚好赶上计划生育,公司明文规定,不管男女,只能生一胎。他妈不干了
,没日没夜的骂,哪怕妻子坐月子也不放过,这一骂就是五年。
妻子是个诚实的人,有什么委屈也不跟丈母娘说,有时候也不跟他说,就一个人躲在屋里抱着女儿哭。好几次他回来撞见,都觉得他妈太过分,要去找她讲理,都被妻子劝住了。
“木良!我嫁的是你,不是你妈。她要骂就让她骂好了,又不会少块肉。你一出头去闹,旁人肯定会觉得是我挑唆的。要能闹出个什么来也好,就怕闹了一场,什么都没闹出来,还是得维持原样。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
我委屈一些就委屈一些吧!只要你明白我的难处就行了。蓓蓓没有错,只是国家的政策如此,我们能怎么办?”
“红红!”每次妻子趴在自己的肩头哭的肝肠寸断,他都觉得自己太窝囊,“你别太伤心了,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等老二结婚了我们就分出去过,眼不见为净,我妈就算想骂你也找不着人了。”
分家这事本来他就打算这几天提的,可没想到回来见妻子在屋里肚子疼的脸色苍白,女儿哭的鼻子通红。
他妈不来看看就算了,还在一个劲儿地骂。
心里很恼火,可担心夏红,他也没跟他妈去辩解什么,放下手里的东西,把夏红扶起来。
“红红!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肚子疼吗?是怎么个疼发?要不上医院吧!”
回来的时候大约快八点了,夏天,日头下去的晚,吃饭也晚。
“先不急着上医院,兴许过一会儿就好了,你去泡杯糖水来,看喝下去会不会好一点。”
夏红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肚子会疼的这么厉害,想着自己没吃饭,喝点糖水会好起来也不一定。去医院不是她不想,是兜里没钱。
在李家做了五六年的儿媳妇了,婆婆是个什么德行她比谁都要清楚。让她拿出钱来给自己上医院,那还不如拿把刀砍了她算了。
她就是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钱到了她手里,那是有进无出,一分一厘她都能捏的紧紧的丝毫不撒手。再加上小叔子整日里游手好闲,在纸箱厂上班本来工资就不高,还爱跟三朋四友喝上那么几杯,交回家里来的能有几个钱?
弟媳妇的工资倒是高,厂里的会计,可婆婆敢让她把自己的工资交出来吗?巴结还来不及呢?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