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刀,聂阳忍不住低头检查自己的腿脚,这痛太真实了。
不死树也停了停,云淡风轻的继续说了下去,“他们是凡俗人人,抵抗不了天律法则,逃不开生老病死,越恐惧,次数越多,开始是三年一次,后来一年一次,到这会儿,已经三天一次了。”!
借助神树的力量,他们可以远离伤痛,却还是会老。
虽然暂时逃离了生老病死,但他们只有自己,只剩自己,而要抵抗最后时刻的到来,他们需要的树皮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信息量太大,满级悟性的聂阳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三天一次,这么多人,什么都不做,光排队等着剥你的皮?你来得及长吗你?”聂阳有些气愤,催问他后续:“后来呢?”
眼前一花,耸立的高山和繁华的城市消失了,聂阳眼前又陷入了一片黑暗,那个树皮人面也不见了。
“后来?后来他们都死了,我到了幽都。”
不死树的声音忽远忽近,淡漠凉薄。
托悟性的福,聂阳敏锐的感觉到不死树有些生气,不多,但是带有淡淡的杀意。
后续肯定不止他说的三言两语这么简单,其中必然还有隐情,只是他不愿让自己看了。
一棵能掌控一座城的神树,淡淡的杀意也足以的扼住聂阳的喉咙。
“死的好,活该。”聂阳言简意赅的表明态度。
“哦?你觉得他们活该?”不死树忽然来了兴趣,树皮人面又出现了,近在咫尺。
聂阳眼神坚定,直直的看着对面那双饶有兴味的眼睛。
他的语气没有波澜,“当然,哎,你眼睛居然是金色的……哦,你是不死树,自然特别。”
不死树忽然又高兴起来,他眼睛一亮,一脸看好戏的期待。
不到一个呼吸,聂阳再次进入了他的记忆。
还是熟悉的高山,一样的人声鼎沸,只是,这次不是神圣的分食仪式。
红男绿女他们拄上了拐杖,佝偻着脊梁,声嘶力竭的叫骂,争论着想要自己先吃树皮。
“你比我年轻,应该老婆子我先吃!”
“已经近百来年了,谁比谁年轻!我胡子都比你头发长了!”
还有躺在地上,爬都爬不动的人在乞讨,“我快不行了,行行好,给我吃一口……行行好……”
却被人一脚踢开:“各活各的,谁管得了你啊!要死死远点儿!”
乱成一团。
不等那个执刀老人念完祝祷文,有等不及的,甚至趴在地上动嘴开始自己啃,仪式被打断了。
而规则一旦被打破,就像破了一面儿的窗户,很快就不成样子。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用牙齿啃咬。
执刀老人高举着那把剥树皮的刀,无力阻拦,虚无的权力崩塌,无声而迅速。
“咳咳……我才是发现神树的第一人,我才能动手!只有我!咳咳……”
人潮涌来,他挡了啃食树皮的路。
“老不死的碍事,滚开!”
那把剥皮的利刃捅进了他自己的喉咙,这下他永远不会咳了。
温热粘稠的液体流淌过来,聂阳脚下一阵湿润,很快又凉透了。
嚼了口树皮的还能多撑一会,他们警惕戒备着,找准机会继续吞食树皮。
这些不死不痛的老人们挥舞着手上的拐棍,手边的所有都成了武器,嘶吼着杀红了眼。
郁郁葱葱的神树,被啃的千疮百孔,感同身受的聂阳都快痛麻了。
四周下起了腥风血雨,不止树下,就连街头巷尾,红的绿的人影交错,眼前的一切染上了鲜血,最终被统一成了红褐色。
当欲望的信徒们开始自相残杀,没有一个人无辜,同样,也不会有一个人幸存。
日落月升,骨枯黄土,这座城陷入了死寂。
刚目睹了一场数万人的‘自我屠杀’,场面有些震撼,聂阳一时陷入了恍惚。
“他们越来越固执,不知疲倦,但是我想看结果了,所以我做了点手脚,我不再自愈了,有奇效的树皮越来越薄,效果越来越差,所以他们急了……就成了你看的这样,人亡城灭,而我也被罚入幽都。”
不死树认真的看着呆愣的聂阳,“现在,你还觉得他们活该吗?”
咽了咽不存在的唾沫,聂阳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半晌,想起不死树之前说他自己走遍了三界。
“你是因为这个,才走遍三界的吗?”
“我走到哪儿都是这样。”
聂阳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何况不死树不是匹夫,他本身就是一个举世无双的宝贝。
“当然活该,天堑可破,欲壑难填,他们咎由自取,不是你的错。”
“天什么?玉什么?不是我的错?”不死树就听懂了后半句,他的眼睛更亮了,金光熠熠,“你当真这样想?”
知道文邹邹的词他听不懂,聂阳重重的点头:“不止我,要是知道真相的人都会这样想。”
“……你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但是他们知道了,也只想剥我的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