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闻有很多年没有和他爸他妈见过面,甚至打过电话了。
他们离婚离得很早,早到盛闻已经记不清那是具体哪年……从那年往后,他就一直一个人住在s市。
他对爸妈的印象已经所剩无几了,现在再想起来,就只会下意识地认为他们很忙,忙到这么多年都无暇顾及他,只记得每个月月初按时给盛闻打钱。
刚过十点,但盛闻住的街段并不繁华,窗外如此低微的车鸣声都仿佛隔了数万光年。
家中很安静,一如往常一样安静,也缺乏人气。
盛闻一瞬间有种身边种种都是虚假的,只有眼前这台电脑,电脑上的亮光和电脑里的1号才是真实的错觉。
1号看上去呆呆地杵在“盛闻”手边,眼巴巴地看着他。「有什么事么?」他似乎对盛闻突然站住不说话的行为稍感疑惑。
四周寂静,只有电脑里的1号脑袋上顶着一个绿色文字泡在和盛闻对话。
可能是一到夜里,人就容易变得情绪敏感,也可能是今天正好是五月第一天,爸妈照旧给他打过一笔巨额生活费,但他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盛闻疲倦在椅背上靠了半晌,忽然萌生出一种极为强烈的和他人交流的欲望。
说话,打电话,听听别人的声音。
是听到别人的声音,而不是玩一款游戏,和看上去可可爱爱然而归根结底只是一个毫无人气的程序智能对话。
盛闻猛地把电脑转椅跟电脑桌蹬开距离,抓起手机要站起身来……但临起身,他稍停了停,没几秒,还是先用鼠标点住麦克风:“崽,等我一下,我待会回来。”
崽头顶冒出一个没听懂的“?”。
盛闻踢开椅子,匆匆出去了。
他身后的电脑屏幕上,1号等了一小会儿,头顶冒出一个失去绿色的白色文字泡:「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么。」
三头身盛闻呆瓜一样站着不动,也像没听见,没有回应。
又过了一小会儿,1号拧巴起肥嘟嘟的小脸,像是家中管事的大哥一样:「外面太危险了,你要出去做什么事,那我跟你一起去。」
然而三头身盛闻还是没动。
于是1号头顶圆圆的文字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蓝色,卷着一团纠结的毛线团。
好半天,1号伸出短短的小手,偷偷拉了拉盛闻的袖口,脸上还是拧巴着眉头,嘴角耷拉的不高兴脸:「盛闻?」
盛闻没有反应。
1号似乎是愣了下,下意识地去探了下盛闻的鼻息……但半道上又想起来盛闻本来就没有鼻息。他表情空白了几瞬,抓住盛闻的肩膀:「盛闻??你怎么了??」
大惊失色的崽并不知道有种游戏行为叫挂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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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闻拉开露台门,靠在围栏边。
二十六层,能向s市俯瞰得很远。一中,街道,更远的、青沉的江流,灯光如昼的cbd。
早晨下过雨,到夜里风稍冷,盛闻套着件薄t恤衫,忍不住一边缩脖子一边解锁手机。他在级部属于那种人缘还行,交友广泛的同学,单一中高二级部,有一多半男生都在盛闻微信好友列表里……但女生没几个,盛闻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也没有聊骚养鱼的爱好。
微信好友列表从a到z,很长一列,但是没有盛闻爸妈。
他爸妈离婚分居得早,那个时候并没有微信。
但这些年过来,盛闻似乎也渐渐忘了他们的电话号码……甚至他也不太确定他曾经记住过。
手机停留在拨打用户号码的界面,十多分钟没动。
又几分钟,盛闻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手指搭在后颈没再动……他记不起来他爸的电话号码的第一位了。
假若他爸他妈在国内,至少第一位数字他还可以蒙个“1”。
一股突如其来的躁郁气闷在盛闻胸口,夜中起风,他偏头,顺着风慢慢长呼进口冷气。
他是一个人。他找不到人说话。盛闻异常清醒地想。
盛闻低低笑了声,把手机揣回裤兜,从露台回了卧室。
他背后夜空晴朗,挂半月,几颗寂寥的星星,在极遥远处闪动着冷光……s市则像一张在夜空下用灯火铺展开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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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闻回电脑桌前坐好的时候,看见电脑屏幕上代表“盛闻”的三头身小人不知道怎么被横放到崽的床上,而崽站在旁边,圆圆的脸上如临大敌,眉头紧蹙……当然崽的两根眉毛也只是比嘴巴线稍微粗一点点的两根白线。
崽把“他”放平的床上,呆立了半晌,去拎了烧水壶,但又放下,在狭窄的山洞一隅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了几个圈圈,最后从自己身上脱了棉服下来……这是盛闻让他穿的。盛闻不知道这个地图的崽拿的是什么剧本,居然一开始宁愿穿自己破破烂烂但是“轻快”的破衣服,也不想穿盛闻给的干净崭新但是“太过笨重”的棉服。
当然最后经过盛闻的举例劝说,譬如不好好穿衣服会没有女朋友,还遭人嫌弃,崽才一脸嫌弃地换上了棉服。
棉服宽宽大大,套在棉服里的三头身阿崽就像一只白白的棉花糖团子。
1号脸色严肃地脱下棉服来,盖到“盛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