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点果皮,一长串下来,一点都没有断。
薛安阳抬手,将水果刀放在了谢知影的床头,语气淡淡的:“哎,毕竟是我养的这么大的孩子,虽然何董事长这件事情上你的确太不懂事。但是看到你这么不珍惜自己,我这个做母亲的更多也是心疼。”
薛安阳将手上的东西放下,然后抽出一张纸,擦拭着自己的手。慢条斯理道:“不过,我这几天派人打听了一下。顾之烽那孩子现在在海外,好像也要开始着手进入市场,重振旗鼓了。那孩子还是有点本事的,不知道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薛安阳的语气从头到尾都是无比平静,没有任何一点起伏的,仿佛真的只是在和谢知影叙旧一般。
但谢知影却无比清楚薛安阳的意思。
谢知影的眼前是发白的天花板,输液管的点滴一滴滴的落下来。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开始崩塌,天花缓缓的降落。
谢知影的眼角有一滴泪淌了下来,她闭上眼,手攥紧了床单。
“对不起,是我太任性。”
谢知影的声音带着无比厚重的沙哑:“我知道错了。”
“以后我会听您的话。”
薛安阳的脸上依旧是一片平静,神情看上去好像和刚才没有任何的区别。
她伸出手,无比温柔地抚摸着谢知影的额头,然后开口道:“好孩子。”
本来以为连死都不害怕的话,薛安阳就没有任何把柄,能够控制住自己了。
但是谢知影没有想到,对于自己而言,还有远比死亡更加重要的东西。
薛安阳拿顾之烽做威胁,谢知影无计可施。
但是薛安阳这么聪明的一个人,算计了一辈子,从未有过马失前蹄。
但是这一次,薛安阳完全没有想到,顾之烽比她预料的还要强大。
强大到只用了短短几年的时间,就飞跃到连薛安阳都无法再把控的地步了。
*
谢知影醒过来的时候,发觉浑身上下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脑袋不再像晕倒之前那般头痛欲裂,除了有些高烧后犯晕的后遗症外,基本上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记忆最后,停留在撑着伞的顾之烽身上。
自己好像对他说了什么?
但是就算谢知影怎么按着太阳穴想要回忆,却还是半点都想不起来。
她撑起身体,环顾四周。
周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谢知影错愕,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换成了件黑色的衬衫,但是看上去好像是男士的款式。
衬衫的款式和花纹,都有些眼熟。
难道说,是顾之烽带走了自己?
谢知影掀开被子,下了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卧室门口然后推开门。
偌大的公寓十分安静,此刻天还没亮,四周只能听见空气净化器发出的细微声响。
整个公寓的配色都显得无比清冷,像是有一种让人感到冰冷的高级感。
谢知影走到客厅,转过头。
顾之烽穿着件白色的衬衫,正侧着身靠在沙发一角。
他双眼紧闭,眉眼处带着一股深深的疲倦,领口处两枚扣子没扣紧,似乎是在小憩。
顾之烽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份合同,脸上金丝边框的眼镜还没取下来,根根分明的眼睫附着在那好看的眼形之上,显得格外清晰。
谢知影没开口喊他,只是沉默地注视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准备清理一下东西后就离开这间公寓。
但是没走几步路,谢知影的步子就一顿。
她转过身走到房间,从里面拿起一条薄毯子,然后返回到顾之烽身边。
谢知影伸手,轻轻替顾之烽取下了戴在脸上的金丝眼镜,然后放慢动作,轻放在茶几上。
顾之烽还很年轻,前几年他崭露头角的时候,几乎让无数人都瞠目结舌。
没有人能想象得到,垄断了大半产业,几乎能一手决定多数企业生死的风逸董事长,居然是一个这么年轻的人。
谢知影垂下眼。
现在,薛安阳已经完全无法对他产生半点威胁了。
谢知影抬手,将薄毯轻轻地搭在了顾之烽身上。
而就在这时,顾之烽眉头突地一皱,然后眼帘微动。
下一秒,顾之烽动作迅速地抬手扣住了谢知影的手腕,掌心用力,握着她的胳膊将她紧紧地锁在了沙发上。
薄毯掉落在了地上。
顾之烽一只手扣着谢知影的手腕,一只手撑在谢知影的耳边,眼瞳中带着几分凌冽的寒意。
他刚才的动作迅速而又干脆,一气呵成,仿佛更像是习惯性的应激反应。
这个动作,让两人的距离格外贴近,甚至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顾之烽在看清谢知影后,眼底的冰冷一点点褪去,转而变成浅浅的漠然。
但谢知影却能在顾之烽的眼瞳中,无比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影子。
有莫名的情绪在蔓延,谢知影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无比清晰地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