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野微微挑眉,见他仍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轻笑了声:“再怎么样我都是通过了联邦司法考试的正牌律师, 你这么说,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性?”
他说这话时眼眸清醒又沉静, 不见丝毫冲动的痕迹。可也正因如此,崔成周才愈发觉得难以置信。
哪个律师不想成为第二个艾伦?可漫长的一千年以来,真正能够做到舍身求法的,却寥寥无几。更多的人也只能站在厚重的史册之外,遥遥远望艾伦的背影。可是眼前这个人……
为了所谓的校园暴力, 不惜做到这种地步,真的值得吗?
崔成周心头乱成一团, 他深吸了一口气, 猛地后退了一步,一边冲靳野摆了摆手,他这会儿脸色还有些苍白,声音是低下来了, 却也更加神神叨叨起来:“疯了, 你根本就是疯了,你走开, 别跟我说话……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眼见着崔成周大受打击似的掉头就走,如果不是时机不对, 沈清晏差点就笑出来了。
——事实上, 他在刚刚意识到靳野的决定时, 也没比崔成周的反应要好上多少,只是他作为快穿者,对这种事情的接受度多少会更强一点而已。
不得不说,像这种在自己身上经历过的事情,再在别人身上重演一遍的时候,的确会有种微妙的幸灾乐祸的感觉。
“总之,大概就是这样。”见那位法院工作人员此刻还呆愣在原地,沈清晏提醒道:“这位小姐,麻烦你把我们的控告转告给裁判长阁下了。”
随着“裁判长”三个字落地有声,大半个休息室的人这才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望向靳野的目光也立刻变得复杂起来,有人震惊,有人呆滞,有人敬佩,也有人遗憾。众目睽睽之下,年轻的女工作人员终于回过神来。
“好、好的,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知裁判长阁下。”出于职业本能说完这么一番话后,女工作人员忙转身快步向外走去,差点没撞上墙壁。
然而此刻的休息室里也没有人留意到她,哪怕是她本人,也是一脸呆滞,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干什么事这么慌里慌张的?我说过多少遍了,哪怕你是一个工作人员,站在这里也代表了星宁市法院的形象,你看看你,像什么样?”
负责安排管理工作人员的法院负责人还要训话,被随后走出庭审大厅的裁判长制止了,中年男人冲自己的同僚摇了摇头,转而神色温和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靳、靳律师他……”
“靳律师?”负责人皱了皱眉:“就是今天本来要打的校园暴力案原告的辩护律师?他不肯走?原告自己都放弃了申诉,还有什么好说的?让他快点收拾东西离开,我们下午还有其他的庭审,别耽搁大家时间。”
他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工作人员几次想开口,却插不上话,最后还是裁判长无奈摇了摇头,主动询问道:“好了,你别急,下午的庭审还有时间。先说清楚,靳律师那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靳…靳律师说,说他要控告《未成年人保护》,请求裁判长受理……”
沉默。
作为法院在职人员,仅此一句,就足以令在场的几人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负责人脸色大变,一把抓住了工作人员的胳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那个靳律师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真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裁判长也怔住了。
虽然庭审已经确定取消,但作为裁判长,对于案件的来龙去脉,他当然是一清二楚的,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太多,加上法律本身上的限制,哪怕他心底再无奈,也只能按照法律的章程来。
不是无动于衷,而是诸如此类,甚至比这糟糕,更凄惨的事情同样无时无刻不在联邦发生——对于一个庞大的国家来说,这些都是没法避免的,相比之下,上头哪来那么多的精力和时间,去放下其他的事情,转而着重管理未成年人这片模糊的板块呢?
联邦当然会处理这方面的问题,只是不是现在。
说到底,很多事情不是联邦不去做,而是没有办法,总统没有办法,议会也交不出合适的提案,于是这片灰色地带也就只能就那样无限期搁置……
他想起自己见过的那位年轻律师,万般遗憾,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哪有那么容易呢。
对方也许的确是出于好意,但他终究是太冲动了,如今根本就不是提起这个茬的最好时期,哪怕他再大义凛然,恐怕也只会因此白白丢了性命。
可惜了……
“裁判长阁下?您的意思是?”
裁判长回过神。
他抬起头,看向了走廊墙壁上的画像,位于最前方的浅金白底的画像之中,年轻的艾伦嘴角仍挂着那抹他标志性的玩世不恭的笑,那是数千年以来,无数司法界在职者们心上的信仰——一直到现在为止,已是联邦公民心中永恒的传奇。
对于千年前的民众而言,他就是自由。
“裁判长阁下,要不……我们先搁置一下,再找那个律师谈谈?”负责人踟蹰道,脸上满是挣扎和动摇。
他对靳野并无偏见,早前语气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