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三爷听了心上一震,他把自个缩在角落里,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尽量不去引人注目。
刚开始他想不明白,丁有田这娃咋又兴起考童生的念头,要能考过早过了,何必白瞎功夫再去折腾。转念想到,从小到大,那娃看似不着调,办的事却没一件含糊的。
当年娶秀姑,事实证明秀姑如今不简单,人家可没娶错;追着村里人人都不看好的刘瞎子跑,结果大家也看到了。刘瞎子可不单只会靠嘴招摇撞骗,人家实打实的会酿酒,也是有点子本事在身上的。
是了,他猛然醒悟,丁有田为何要考童生了,只有先考了童生才能考秀才。中了秀才,可以免官税免徭役,日后若是大宴国和周边其他国家起了烽烟,大宝是不必服军役的。
这娃真是能啊,丁三爷服气,就是担心他考不上,不由忧心忡忡朝丁有田看去。这一看,发现明月不对劲,那丫头咋含羞带娇的?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还是夫子家的姑娘,也不知回避男子,就在这瞎攀谈个啥?
他心下不喜,刚要重重咳两声,提示一下他俩,丁有田已意识到明月还是待嫁的大姑娘,自己这般和她面对面的交谈有损姑娘家的清誉。
借口去看看大妞她们,他让丁三爷在这稍坐片刻,尔后抬脚径直往三娘店铺去了。
明月脸一红,知道他在避自己,到底是姑娘家脸皮薄,心里有了想走的念头,脚却生了根。
下回,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师哥呢,裁缝铺虽成了丁师哥的家,但也不知他们何时搬过来。
心一横,她竟又跟去了三娘店铺。
再说阿蛮,她拢共只去过普仁堂两回,一回是刚从京城来的时候,一回是简宁带她去借马车,她居然没跑错地方。
镇上不比乡下,街上人来人往,不时还有推着独轮车的小商贩,简宁怕追急了她跑快起来撞到人会跌倒,只在后头跟着喊着,让她慢些看着点路。
阿蛮跑进普仁堂,掌柜是认得她的,看见她气鼓鼓地闯进来,头一下大了,忙告诉她:“霍小姐,少东家跟你爹爹去了县里,帮你爹爹照顾伤患去了,你怎又来了?和谁来的?”
杨太公在里间给病人看病,看完正好送客出来,瞧见她,脸一下也垮了。
“哼!”
阿蛮脚一跺,冲杨太公重重哼一声,扭身跑了出来。
她一出来,被梅香和简宁堵住了。
简宁看她出来,猜到杨瑾瑜多半跟去县里照顾小施去了,她盯着阿蛮:“你要真想走,一会我送你去你爹爹那儿,你可想好了。”
梅香才不想去,她赶紧告诉阿蛮:“你爹爹忙得很,哪有时间陪着你,而且你爹爹那儿没有小孩子跟你玩,也没有毛球和秋哥,你不会真想去吧?”
阿蛮垂了头,嘟哝道:“也没有果果……”
其实阿蛮生气的不单是二妞三妞说她,而是看到冯大娘总是牵着她俩,让她很难过。
她奶从没牵过她的手,更没抱过她,爷也是一样,他们每回看到她只会生气。
当然,她也生气,同样也不理睬他们。
“那你还要不要去?”简宁问她。
阿蛮摇头:“姨姨,我们回去吧,我想毛球,想秋哥,还有果果了。”
“你要想回姨姨那得先保证,下回不许一生气就跑,要是没人注意到,你跑出去被拍花子的捂住口鼻抱走了怎么办?姨姨怎么跟你爹爹交代?”
阿蛮抬头看简宁,见她面带愠色,长长的眼睫眨巴眨巴几下,老实认错:“姨姨,我再不瞎跑了,跑丢了再也见不到爹爹,也见不到毛球和秋哥果果了。”
杨太公出来,看见简宁,捋须笑道:“简娘子,进来坐,快进来。”
昨儿太公看了小施接好的手掌,心下对简宁的医术已经不是用佩服能形容的,极力邀请她入内叙谈一番。
掌柜的,还有普仁堂坐诊的几位郎中都出来了,一个个都往里请着她。
“不了,太公。”简宁亦笑道:“改日再来打扰,今儿不得空闲,实在抱歉。”
她冲几位郎中也点点头,表示歉意,随后牵上阿蛮,梅香见状,赶紧牵上阿蛮另一只手。阿蛮一下开心了,她也有人一边一个牵着她,晃着两只手臂,她咯咯笑起来。
简宁带着她回到裁缝铺,冯大娘送走客人在和丁三爷说话,看见阿蛮,冯大娘指着她道:“你这女娃子,一生气便往外跑,这习惯可不好,得改。”
阿蛮盯着她道:“不要你管。”
说罢,她甩开简宁和梅香的手,跑去三娘铺子找大妞她们玩去了,她听到她们在隔壁铺子说话,早把自己才说的不跟她们玩了这话抛到爪哇国去了。
梅香也跟去了三娘的铺子。
简宁告诉冯大娘,阿蛮这孩子不错的,只是打小没了娘,难免任性一点,方才冲撞了她,让她别见怪。
冯大娘听她这么说,表示理解,她为人本就随和,哪里会跟个小孩子计较,她家老秦头才是真正不好相与的。冯大娘也不傻,她家老头子说是看在两个娃喊爷的份上,主动减了五十两的房屋售价,个中缘由根本不在这上头,她心知肚明。
死老头子定是打哪听说了简娘子的能耐,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