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县郊山里的沙石路蜿蜒而上,三轮货车的马达声惊醒了路边的森林。
六个中二少年坐在三轮小货车后斗里高声歌唱,抒发他们出笼的兴奋。
“这次行动的队长是周大姑娘,大家要集体行动,有事汇报周队长。”
…
近一小时的颠簸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一个只有四户人家的小山村。
接待他们的是个长相黝黑的中年汉子。
“老兰,这些孩子是我儿子的同学,和我一起上来长见识。不用管他们我们照常来。”老冯介绍道。
“山里有什么见识,我让我小儿子带着他们逛逛。我带你去挑鸡,春笋也给你装好了。”
老兰的儿子小兰十来岁,带着山里孩子的纯朴和机灵,一小会儿就褪去了陌生和和隔离。
“你们跟着小兰去周围逛逛,我去冯叔那里看看。”山河可不是来看风景的。
山河拿出了包里的相机,顺着屋边的小路往后院走去。
“小河,伱怎么来了,不是去看瀑布了吗?”老冯看着山河向他走过来。
“我爷爷家就在山里,冯叔你说我还逛什么,我来跟着你挑鸡,还可以打打下手。”
“老冯,你这个侄子懂事的很哦,你们先挑着,我去我老婆那把山货理一理。”
“你去吧,你家今年养的鸡可以,挑出来价给你涨点!”老冯满意的说道。
老冯就开始在鸡圈里抓鸡,一边与山河交谈:“老母鸡不行,肉硬油多。要找十来个月左右的小母鸡口感最好,公鸡就得更小,四五个月的最好。”
“冯叔,这些鸡不也是圈养的吗?”
“今天关着是因为我要来挑鸡,平时都放在竹山里。山里的鸡运动量大,吃的都是虫子和野草,喝的都是山间的露水和泉水。你说从没出过栏的饲料鸡怎么能比!”
“这几家都养着鸡,老兰家养的多些,他婆娘勤快。他家还有个傻儿子,挺难的。”老冯向山河介绍道。
两人正准备把鸡笼往外搬时,老兰和一位穿着发白灰衬衫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冯哥,挑好了?你们放着,我们来搬。”女人爽快的说道。“这是你侄子啊?怎么没和你儿子他们去玩?”
“我儿子的同学,是全国都出名的作家,出息的不得了!”老冯夸张自得的介绍山河。
老冯开始吹嘘起山河来,三人在惊叹声中走出了鸡圈。
“冯哥,今年的雨下的少,后山上的春笋出的也少,倒是采到些红菇和竹荪。”兰嫂走着对老冯说道。
“今年其他地方情况都差不多,价格比往年也高点。我老冯什么人你们不知道啊,不会蒙人,更不会蒙你家。红菇和竹荪都一起收。”
“嗨,我就这么一说,知道你老冯人好。中午,保证让小同学们吃的叫好。”
这个山村叫枣坑,据说曾经有大片的枣林,几排大树,几座木屋围成了院子,隐蔽于崇山中,幽静而偏远。
山河在院子里喝水体会着山村静谧,老冯和老兰夫妻则在一边算账。在这里似乎一切都可以边的和谐。
屋门打开的声响破坏这种和谐,一个与山河一般大的少年从屋里走出,紧抱着个大本子没既不说话,也没有看向他人,就那样直愣愣的往院门外走去。
老冯和老兰夫妻都停住了交谈。老兰深深地叹了口气,向着老冯苦笑。
兰嫂则上前赶紧拉住少年,平静的问道:“小民怎么不画画了,是不是要找弟弟,弟弟一会儿就回来了,跟妈妈去门口等弟弟好不好!”
少年躲避着兰嫂的双手和目光,紧抱着本子的双手无意识的来回机械摩擦着。他似乎听不懂也听不见母亲的话语。
在兰嫂不断的安抚下,少年被母亲带到屋檐下静坐着,低着头,依旧磨蹭着食指。
“他这是找弟弟,没事。”
少年的出现让气氛变得有些悲伤,三人都没有说话,老冯拍了拍老兰的胳膊,想用计算账目来冲去这丝悲伤。
山河没有询问,也没有去打量。他知道这个叫小民的男孩是个孤独症患者,先天自闭症儿童。
男孩被照顾的很好,衣着整齐,面色红润。与山河在孔文杰病例里见过的患者有相同的状态,却有不同的境遇。
山河看过自闭症儿童的病例,知道一个有孤独症患者的家庭会如何的艰难。
照顾和教育孤独症患者需要极大的精力和耐心,因为他们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难以沟通或者是无法沟通。
山河对兰家充满了敬佩和同情。
不多时,小兰带着一群少年回到了院子里。
小兰看见了哥哥,似乎有些羞愧及难堪,他沉默的走到哥哥身边,拉住他的双手,就这样陪在哥哥身边。
山河一下子被小兰打动了,他似乎能看见弟弟是怎样陪着呆滞甚至不可理喻的哥哥度过孤寂的时光。
刚刚高谈阔论的少年们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纷纷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山河。
山河不想在老兰夫妻面前谈及孤独症的事,于是急忙岔开少年们的注意力,“这才回来啊,我都帮冯叔抓完鸡了,那边的春笋得你们搬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