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笑。”胤禌拿起纸就要凑近蜡烛,他的庶福晋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他常年卧床,拿笔的时间都用来写字了,哪有时间学画呢。其实现在开始学,也是不晚的。
“别动!”刚想着危险来着,小和尚就要自己玩火了。
拿纸凑近蜡烛,万一火大了没灭掉,烧毁了这屋子是小,要是人没跑掉,就是两条人命!赵小金生气,夺了纸不说,还用力地将小和尚推在了位置上。
“不能玩火知不知道!要是这纸烧起来了,你手一抖,万一掉在书上,书着了,桌子也着了,你这屋子就保不住了。到处都是蜡烛,到处都是容易烧起来的东西,你到底有没有点儿常识啊?!”
赵小金越说越气,说到后面早就切换成了最熟悉的普通话,她都没有发觉。
胤禌看着她叭叭叭地说着,越到后面,越是听不懂。可单看她神情,那是又气又急的,肯定是刚才他要毁了那寥寥几笔的蜡烛这事儿,触着她了。
他的庶福晋自见面以来,虽有些言语上的不通,也有些南北习惯之别。别的,可都是好好的,从没有发过火,也没有闹过小性子。
他这回,定是触动了什么,让她不管不顾地推开了他,还大声地怪他。
“阿哥爷,阿哥爷,小海进来了?”门外,听到动静的王小海已经推门了。
门一开,风更大了,蜡烛被吹得变了形,差点烧着了最近的几张纸。
“还不关上!”赵小金对着王小海就是一声大喝。
同时,她已经将离得最近的那些纸张都给推开了。这还没完,为了防止源头,她干脆吹灭了书案上点着的最大的两根蜡烛。
做完这些,赵小金还有些心惊,又去看其他点着的蜡烛,她也有过去一块儿吹灭了的冲动。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不等王小海上前,也不等赵小金真正付诸行动,胤禌已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大概是明白他的庶福晋在怕什么了。
“小海,把这边的蜡烛都吹了,我尽间留一根就行了。”他先给平白被喝了一声的王小海安了活儿,自己则拉着庶福晋离开让她不太对劲的地儿。
王小海的动作很快,他们的身后已经黑漆漆一片了。
“好了,擦把脸,去睡吧。”胤禌打发了不肯走的王小海,回头就催庶福晋安寝了。
她现在有些浑浑的,说一句做一句,像个木头人,一点儿没有方才的气势了。
尽间的蜡烛也灭了,胤禌等了很久,还是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往常这时候,他的庶福晋早就深眠,怎么叫都叫不醒了。
“你怕火?”他问了一句,并不能肯定能得到回应。
赵小金确实没说话。她不怕平常见到的火,只是怕着起来却怎么也灭不掉的火。
她有个同学是和她住在同一个小区的,单门单户的别墅,其实隔着有点远。平时走路的话,起码要十分钟。除了在学校,两人平常并不熟。
那天早晨照常上学,司机送她去学校,路过同学家的时候,她吓坏了。
赵小金亲眼看到,同学家里的一层楼着火了。那时候火刚着起来,附近都没有什么人。司机去打电话了,她也拿出手机去联系群里的同学。
可是很久,同学都没有回复。
很快,救援来了,可同学家的火已经烧到了二楼,几乎没有可以逃生的地方。小区里到处都是帮忙的,大家都在喊同学家长的名字,赵小金跟着喊同学的。
同学的爸爸妈妈住在三楼,她同学住四楼,他们总算醒了。可是大火就像浇了油一样,怎么也扑不灭。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同学站在窗口,连跳的地方都找不到,她被大火吞掉前扭曲的身影,还有那凄厉的惨叫,她都深深地记得。
“会烧起来的,逃不掉的。”没有人可以逃过到处洒满了汽油的大火。
这里没有汽油,却都是木头,都是容易烧起来的纸,道理是一样的。赵小金知道,故宫的记录中,就有过多次的火灾,每次都有宫殿被烧毁。
但她不记得火灾的时间和地点了。
如果烧的就是这里呢?她也逃不过的。
胤禌听到了模糊不清的一句话后,就再也没有得到别的。后来,他没等住,先睡过去了。
那天晚上,很晚睡着的赵小金开始做梦。
梦里,到处都是大火,她站在火外,急得团团转,就是找不到可以救人的水。大火里,小和尚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看着她,就是找不到可以逃跑的地方。
“醒醒,你醒醒。”胤禌用力地摇着他的庶福晋。
这一晚,他倒是睡得踏实,反倒是庶福晋,都这个点儿了,还在做梦。
赵小金刷地一下睁开了眼睛,她看着眼前好好的小和尚,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