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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明灯未灭, 橘黄的灯光落在公主幼嫩雪白的面颊,微风扫过时,宛若金色的蝴蝶在头顶颤动着薄翅轻盈翩跹。
公主从睡梦中惊醒, 双眼迷迷糊糊地睁开, 看到熟悉的阿娘和玉嬷嬷, 这才想起自己看到哥哥吐血,吓得晕了过去。
“阿娘……”公主小声唤。
婉妃替她擦去额头细汗, 柔声道:“温凝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快同阿娘说。”
公主摇摇头,眸中泛起湿意, “阿娘,漂亮哥哥呢?爹爹把他怎么样了,他是不是死了, 爹爹将他打死了吗……”
婉妃摇摇头, 叹声道:“漂亮哥哥没事,你父皇心疼你,没有再罚他。”
公主咬着唇:“那哥哥人在哪?”
婉妃说:“他在自己的屋子里养伤。”
公主的眼神明显黯淡下去。
婉妃忙道:“你父皇见他身手尚可, 安排他进内操军了,平日无事的时候,就让漂亮哥哥来陪你玩耍可好?”
公主点了点头,目露欣喜,可杏眸一转, 泪光就泛了上来。
小小的人儿不知怎会如此多愁善感, 眼泪顺着红红的眼尾滑下去,没入鬓边毛绒绒的碎发里。
“可他做了太监,阿娘, 他这辈子都只能是太监了。”
五岁的公主,已经知道太监与父皇和其他男人的区别。
梦里的漂亮哥哥,就是从蚕室出来做了太监。
可在现实当中,即便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每天蹲在蚕室外等待,也无法改变这个残酷的事实。
婉妃抚摸着她额头,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情,仍是一阵后怕,“温凝,你把爹娘吓死了。”
公主怔忡地转过头,抹了抹眼泪,“阿娘对不起。”
婉妃揉了揉她脸颊,含泪摇摇头道:“哥哥是无辜的,温凝为哥哥求情没有错,可是无论发生什么,温凝都不要去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知道吗?”
公主想说好,可是喉咙卡住了似的没有说出口。
从小阿娘便教她与人为善,可也不是遇到所有人遇到危险,公主都会拿身子去挡,除了漂亮哥哥。
梦里是哥哥保护她,醒来公主就要保护哥哥。
公主不点头,婉妃只好无奈地说:“温凝受了惊吓,早点休息吧。”
公主眼睛亮了亮,窜出一点星光:“温凝早点睡,就能早点好起来,早点好起来就可以早点见到漂亮哥哥了对吗?”
婉妃替她掖好了被子,笑着说:“是,温凝快睡吧。”
公主迅速地闭上眼睛,抱紧了小被子,把自己裹成一条蚕蛹,蜷缩到床里头去了。
春夜犹有寒意,婉妃披了一件绵氅,同玉嬷嬷一道去了内操军的庑房。
留下那少年的性命,还让他进内操军,已经是皇帝最大的仁慈。
婉妃清楚皇帝的脾气,他有帝王的独断专行和残忍心性,认准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
今日她与温凝一同求情,皇帝也许会饶过他一命,或赶出宫去,或打发回菽北苑,但万不会有如此安排。
真正改变他心意的,是温凝不顾危险去为他挡那一棍,而少年更是毫不犹豫地将她护在身下,那样千钧一发的时刻,但凡有一息的迟疑,温凝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今日的情形,他大可选择活命的机会出宫,即便是动了苦肉计的心思,这样的人也只会以自己的前途和性命为先,而不会舍身去救旁人。
少年从未见过温凝,却奋不顾身救她两次,皇帝恐怕也是看到这一点,才默许少年在内操军中历练的同时,陪伴和保护公主。
至于温凝为何时常梦到那个少年,也许就像顾延之私下同她说的,“婉姐姐,你相信前世今生么?这世上,或许当真有宿命存在。”
那少年是公主的救命恩人,婉妃眼下能做的,只有带着最好的金疮药来,祈盼他能够早日痊愈。
……
梁寒住在一间最偏僻的庑房,后背的创伤与头部的疼痛让他根本无法安眠,即便粗略上了药,也不能缓解半分。
额头的冷汗湿了枕头,手底的薄被几乎要抓破。
今日之事原本简单,他只要往月安宫领赏,说不准能破例换来贴身保护公主的机会。
可公主那一句梦境彻底触怒了皇帝,宫中严禁巫蛊厌胜和装神弄鬼,公主又是皇帝的掌上明珠,皇帝不会容许一丝一毫的隐患留在公主身边,即便他救了公主。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借用苦肉计保住性命,留在宫中。
他低估了皇帝的杀伐决断,也低估了公主的胆量。
一个陌生的小姑娘,说日日梦到他,原本便是天底下最滑稽的事情。
可一见他受责,小姑娘竟想也没想就挡在他面前。
她不是不怕,反而怕得要死,伏在他后背的时候,躲在他怀里的时候都在颤颤发抖。
她的眼神充满恐惧,却又异常坚定。
养尊处优、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会保护他这样一个卑贱之人?
梁寒喘着粗气,咬碎后槽牙,冷冷一笑。
只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