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某间病房内。
李澄心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沉下来,不知是乌云蔽日,还是单纯的天色渐晚。
旁边闹钟显示是六点,正好是饭点。
房间里静悄悄的片,以至于她时分不清这是梦里还是现实。
直到感觉到手背上的冰凉感。
她左手上还挂着点滴,往上看,药瓶里还剩下半。
意识慢慢复位,李澄心用空着的那只手捂住了脸。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了。
“……进来。”李澄心的声音很沙哑。
林见秋推门进来,怀里还抱着叠文件夹,他朝李澄心随意地摆手,顺手拖了张凳子,在病床边坐下来。
“澄心姐,有哪里不舒服吗?需不需要我去叫医生?”
李澄心缓缓地摇头,盯着林见秋的脸色看了会儿。
点也不像是面对杀人犯的反应。
相反颇为放松,与平时见到她时没什么差别。
李澄心慢慢坐起身,靠在床背上。
“我还以为我会在警察局。”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冰凉的手背片苍白,看不到点血色,但还是自由的。
“是发现什么新的线索了吗?”
“嗯。”林见秋点了点头,“卫生间里那根手指,指甲缝里发现了属于别人的皮屑组织,跟你和她本人的都不相符。”
这就说明,凶手另有其人。
至少切下手指的另有其人。
李澄心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痛苦地回忆着前情。
挂了水又睡了觉之后,她的意识就清醒了许多,精神恍惚没有那么严重,也就能稍微冷静点思考了。
她迟疑着开口:“我记得些碎片……她看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有段时间还在叫,说‘我不想死’之类的话……”
“不是在卫生间,是在那个房间里。”
“但是我不确定有没有其他的人在,也想不起来她离我有多远……”
林见秋等她说完之后,问她:“所以你还是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动手对吗?”
李澄心沉默了片刻,说:“对。”
时至此刻,在警方都怀疑她有可能是被陷害的情况下,她依然不能坚定地相信自己无罪。
李澄心轻声说道:“因为那时候我真的很讨厌她,那些话让我很生气……我很少喝醉酒,也不确定喝醉了之后会做出什么来。”
更何况酒里还被加了料。
还有别的原因。
林见秋说道:“是因为十几年前的那个案子吗。”
他用的是陈述的语气,李澄心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林见秋轻叹了口气,将文件夹依次翻开,递到李澄心面前。
“十年前的春天,只有这个死亡案件与你参加的那场会议有关。”
文件夹里是当年报纸的复印件,那时候网络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重要的新闻几乎都在报纸和电视上。
旧报纸要比旧的新闻报道好找些,市图书馆里还有存档。
林见秋指着其中条:“‘雁桥路与文汇路交界处,发生车祸’,‘满载货车与出租车相撞,出租车司机与车上名乘客当场死亡’。”
他又翻过下页:“这是你们当时所在的电视台发布的讣告——‘因意外车祸不幸逝世’。”
后面还有。
并不是每则新闻上都写了名字,但时间、细节、事件,种种佐证重叠在起,无疑就是同个人。
那是李澄心曾经的同事,也是李澄心所说的那场会议的另个参与人。
事实或许确实是他们同时去参加了会议,结果回来的路上就只剩下个人。
但原因显然并不是李澄心所以为的“密室杀人案”。
李澄心盯着那些新闻,眼瞳微微扩散,说不清是惶恐还是庆幸,或者是不敢置信。
她的手在颤抖着。
半晌,她才抬头看向林见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之前不跟我说?”
林见秋坐在椅子上,微微弯着腰,并不太紧张:“不,我只是顺着‘李澄心’这个人往下查而已,坦白说,有那么两秒,我怀疑过是不是还有另个人。”
他看了眼李澄心,后者几乎是瑟缩了下。
正是看到案发以来她这样的反应,他就确定了。
“我觉得澄心姐或许不会太喜欢这个答案——所有的切都只是你自己的臆想而已。”
“我不太清楚你们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林见秋垂下眼睑,看着照片上陌生男人的笑脸,“有时候记忆也是会骗人的。”
强烈的负罪感,夹杂在其中的恐惧、不安、遗憾,都是记忆扭曲的根源。
这点他也早就有过体会。
李澄心似乎要更严重些——说句自欺欺人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