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本身就是肃杀的季节,似乎比冬天还要让人觉得阴冷。
林清歌在大理寺的监牢里等待确认刘嬷嬷的尸体时,恍惚觉得这好像是她人生中最冷的一天。
她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身侧的高大男人,更是阴沉得能将周围一切冻结。
他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眼眸晦暗,下颌线紧绷。
大理寺安排的人,作揖说道:“大将军,这事……真的是意外,少夫人……”
“意外?”林清歌抬眼,冷声开口,“大理寺都能出现意外,你们还有什么用?”
不长的一句话,压迫力却是十足。
对方的脸色迅速挂不住了。
她冷漠讥嘲,明明没有愤怒却每一根头发丝都让人感受到她的不满。
明明不高的身量,却就是透着压人的气场。
再加上她身边有那么一个完全惹不起的男人,大理寺派出来的挡箭牌哪里敢说话?只能低着头一一应承。
好在仵作走了过来:“大将军,少夫人,你们可以去看了。”
林清歌闭了闭眼,才抬脚上前。
走了几步,她突然偏头看向亦步亦趋的楚南枫,而后低下头:“我自己去吧,她当了一辈子下人,害怕见你这样身份的人。”
楚南枫的下颌线绷得更紧了,眼眸也加深了几分。
但林清歌没有抬头,转头就跟上前面的仵作。
他盯着她的背影想跟上去,却被周承漳阻止了:“她觉得刘嬷嬷是因她而死,你去了会让她更难受。”
楚南枫看着林清歌的身影消失在转角间,俊美的脸上陡然闪过浓重的杀意,眼神中的杀意更是仿佛凝结出了实质:“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周承漳瞥了眼大理寺的人:“昨晚子夜时分,和刘嬷嬷关在一起的妇人用刀割了刘嬷嬷的喉咙。那人平日里很胆小,又没有犯什么大事,所以才和刘嬷嬷关在一起。我安排的人听到了动静,可她说有老鼠……就没有在意。结果她突然扑到刘嬷嬷身上,直接割断了喉咙……当场就不行了。”
楚南枫的脸更冷了,落在大理寺人身上的视线几乎如一柄直刺人心的长矛:“刀?”
四处走风漏气的监牢里,那人却在楚南枫的眼神逼视下,全身湿透:“这个……我们会调查的,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完全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东西出现了,听起来就荒谬。
关押刘嬷嬷的地方本来就只是一些妇孺,没有致命武器的情况下,还有人特意看着,根本不可能让刘嬷嬷身亡。
结果一把刀改变了一切,这座监牢有问题。
楚南枫的声音仿佛夹杂着碎裂的寒冰,又冷又刺:“你们要是查不清,本将军不介意亲自查。想必秦王也不会放过这件事,大不了我们一起到圣上面前,看看你们要不要所有人让陛下圣裁。”
周承漳无声叹气,这件事查清楚不难。
可林清歌会怎么想?
奶娘死了,这世上唯一算是亲人的人不在了。不是寿终正寝,甚至算不上意外,而是因为自己被杀的。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过不了自己心上这一关。
……
林清歌看着仵作掀开盖着白布的尸体,一张脸很是惨白,略显狰狞的表情显现出她临死前的痛苦。
麻木的状态在这一刻宣告结束,她的眼泪如开了闸的水龙头,再也压制不住。
她想扑过去大哭一场,这是原主记忆里唯一的温暖,也是她来到这里感受到的毫无保留的爱。林清歌曾经对原主保证,她一定会照顾好刘嬷嬷。
结果……
她垂下头,眼泪汹涌,却无声无息。
是她没有照顾好刘嬷嬷,而她甚至不是刘嬷嬷真心要护着的人,她凭什么去哭?
现在怕是刘嬷嬷和原主,都不想见到她吧?
她不敢停留太久,走出监牢风一吹,脸上只有干涸的泪痕,还有泛红的眼眶。
楚南枫看到她立即走了过去。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他,尽量保持声音平静:“你身体没好,回去休息吧。奶娘是胡庆,我自己处理。”
男人墨色的眼眸紧盯女人她的脸:“我来安排。”
“不用了。她这个人等级观念重,有你在,会不自在的。”
明显的托词,林清歌何尝不是刘嬷嬷的主子?
他看着她许久,最后说道:“我不插手,只是陪着你。”
林清歌没有再说什么,静静地从他身边走过。
风水卦术,她本身就是行家,自然从选址到下葬,她是亲力亲为。
事情繁琐又劳心费力,可她不许任何人插手,其他人也只能做体力活打下手。
楚南枫整个过程里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像是贴身侍卫一般。
偶尔有人来传递消息,他会稍稍走远一点,却也会保证她在自己的视线范围里。
整个过程她很是冷静,除了沉默似乎与平常也没有什么不同。
毕竟葬礼就是严肃的地方,总不能问她为什么不笑。
下葬当天下起了雨,不大却使得天地间都是灰蒙蒙的,本就料峭的秋天,更显冷意。
她一身黑衣矗立在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