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马,走路这回事,皇甫景宸是不大适应的,从锦衣玉食到衣食无继,简直是从云端跌入尘泥。不过,他再沦落,也做不出偷抢之类的恶事,于是,就更狼狈更落魄了,这日子过得那叫一个不堪回首。
连追两天下来,明明数次快要追上了,但夏文锦滑得跟泥鳅似的,又逃之夭夭。
这一路,明明可以靠鲜衣骏马,风驰而去,或者舒适马车,怡然而行,却不得不靠两条腿,皇甫景宸再是说服自己,也郁闷得不行。
还击掌定约,约下三天之期,现在两天过去了,夏文锦已经跑得连个影子都不见了。他定要抓住那臭小子,让他履行为奴为仆的约定。他定要好好折磨,出一口心头恶气!
余庆郡。
城东有家豆腐铺,铺子的主人是个二十八九岁的寡妇,和十二三岁的儿子相依为命。
刘寡妇命不好,长得却漂亮。穿的虽是素衫,脸上也不施脂粉,却比一些涂脂抹粉的女子更好看。
她用豆腐铺里赚的不多的钱,送儿子去私塾读书,今天私塾放假,儿子回来给她帮忙,刘寡妇很高兴,把儿子推进里屋练字,便回到前头,准备把豆腐卖完后割上一斤肉,做一碗肉羹给儿子解解馋。
今天生意却不好,还有一整板豆腐没卖掉。
刘寡妇数着手中的一枚枚钱,还差三文。
这时,门口一暗,有人来了。
刘寡妇心中喜悦,卖掉这板豆腐,给儿子做顿肉羹后还能余一文呢。她立刻笑脸相迎。
只是她的笑容很快僵在脸上。
来的是四个人,这四个人都是三十多岁的男子,身强体壮,可是他们脸上带着邪笑,不怀好意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刘寡妇。
尤其是为首那个,脸上一道刀疤,哪怕是笑着,也凭添几分凶狠。
刘寡妇心里喀噔一下,看到这刀疤,她就想到一个让余庆郡整个东城都避之不及的人物。东城一霸黄六虎,人称黄大疤。
此人无家无业,游手好闲,吃喝y嫖y赌,除了好事,什么都干。平时强取豪夺的事没少做,听说他们手中还有人命,只是官府没有实质证据。但因偷鸡摸狗,打架伤人,也常在府城牢狱里进进出出。
他们进店,肯定不是买豆腐的。
不过来者是客,刘寡妇还是勉强笑道:“几位,要买豆腐吗?”
黄六虎目光在刘寡妇身上扫来扫去,丝毫也不掩饰的目光看得刘寡妇身上直发寒。他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嬉笑道:“小娘子,我们不买豆腐,买你如何?”说着,他还伸出手,想去托起刘寡妇下巴,动作轻浮,毫无顾忌。
刘寡妇吓得赶紧后退一步,寡妇门前是非多,她和儿子相依为命,也不是没有遇见不怀好意的男子,但是没有敢这么明目张胆的。
而且,这黄六虎带着的三个人也都在一边起哄发笑,呈半包围状隐隐把她困在中间。
刘寡妇见势不对,就想先逃出门去,到了大街上,这帮人也不敢这样明目
张胆。
然而,她这边才动,那边几人已经猜到她的想法,黄六虎上前两步,壮硕的身子一挡,面前严严实实。
接着,豆腐铺的门被他的跟班关上了。
不买东西还关门,这不怀好意的心思都不带掩藏的。刘寡妇惊叫:“你们要干什么?”
黄六虎哈哈笑道:“小美人儿不要害怕,哥哥们好好疼你!”
刘寡妇没想到他们竟然胆大包天到这个程度,惊惶之下,立刻大声叫道:“救命!来人啊,救命……”
黄六虎一众来到刘寡妇豆腐摊前时,周围的街坊不是没有看见,只是谁也不敢惹黄六虎,此刻,听见刘寡妇的呼救声,也有人想要提棒去抱打不平,却被家人拉扯回到屋里关起来了。
这些人,他们本份百姓,惹不起。
刘寡妇在内屋写字的儿子听见声音,急忙跑出来,一头撞开拉扯着刘寡妇的黄六虎:“坏人,放开我娘亲!”
黄六虎不防,被个小孩子撞开,顿时觉得很丢脸,一巴掌下去,打得刘寡妇儿子脸上一片红印,人也摔到一边。刘寡妇急忙护住儿子。
一时,拉扯的,挣扎的,叫骂的,呼救的……各种声音混杂,传出门外。
但那豆腐铺门闭着,却没有谁敢推开门进去,不少街坊们看着那道门,听着里面的呼救声,脸色不忍,却又怕事地装着没有听见。
这时,一个布衣少年走过来,他风尘仆仆,一双眼睛灵动如星,在经过这里的时候,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几个在周边铺子里装着很忙碌的人装得更忙碌了,布衣少年挑了挑眉,走向豆腐铺,用手推了推,门不动。这动静引得那些街坊都悄悄看过来。
这是外地人不知道深浅,初生牛犊不畏虎啊!
有好心的正要提醒布衣少年一下,免得他惹祸上身,布衣少年退后一步,猛地一脚。
豆腐铺的门虽是木质的,但是在重力猛踹之下,哗地一声开了。
铺子里很混乱,地上有白的红的东西。
白的是豆腐,红的是血。
刘寡妇儿子鼻子嘴角都是血,眼里燃着炽然恨意。刘寡妇的额头撞伤,伤得还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