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香味,她找到了老路家的灶房。路嫂子正在锅前忙活,老路在烧火,还有三个小孩子眼巴巴地凑在锅边,盯着锅里的猪油,直流口水,路嫂子赶都赶不走。
“把你们的碗端过来,一人一小勺猪油渣,吃了就赶紧走,别凑在锅边,烫到有你们哭的。”
三个孩子一听有吃的,顿时乐得笑开了花,争先恐后去拿碗。
路嫂子给他们一人一小勺:“好了,都出去玩,别进来凑热闹了,剩下的都是给你们爹送去的。”
把孩子们打发了,路嫂子又招呼陈福香:“福香,你也去拿个碗来,尝尝婶子炸的猪油渣。这是你叔昨晚进城特意托人买的三斤猪板油,炸了打算留一小碗在家用,剩下的给我那两个修水库的儿子送去。修水库可是个力气活,吃的又没什么油水,时间长了,就是再壮的汉子也受不了,回来啊,都得脱层皮,甚至还有累死、饿死的。这猪油拿去给他们拌饭吃,也能补一补。”
听说还有累死、饿死的,陈福香吓懵了,连连摇头:“婶子,我不吃猪油渣了,哪里能买到猪板油和猪肉啊,我也要给我哥哥送去,他肯定累坏了。”
昨晚聊天,路嫂子已经知道他们兄妹俩在家的状况。这兄妹俩都是可怜人,哥哥才十八岁就去修水库了,妹子还被家里给丢了。
但再同情他们,这猪板油也不好买,没票没关系,有钱都买不到。
“别留了,分成三份,给三个孩子送去吧,昨晚也是多亏了那头羊,别人才卖我这么多猪板油的。”老路发了话
。
路嫂子有点心疼,舍不得,可看陈福香这副瘦得皮包骨的样子,料想她哥也好不到哪儿去,加上这份猪油还有陈福香的功劳,便答应了。
“成,我另外拿着碗装。”路嫂子想通了,做事也很痛快,一口应下,还提醒陈福香,“你要不要买点鸡蛋煮熟了给你哥送过去?这天气冷,煮鸡蛋能放好几天。”
陈福香知道鸡蛋是好东西,连忙点头:“买,婶子,我买。”
“行,炸好猪油,我去村子里给你买,五分钱一个,你要买多少个?”路嫂子一边翻动铲子,一边问。
陈福香想了想说:“多一点吧。”
她有二十几块钱呢。
最后路嫂子帮她买了二十个鸡蛋,煮好了,连同猪油渣,放在篮子里,上面用一层白布盖上,拎着出了门。
为了省时间,老路从村子里借了一辆自行车,骑着载陈福香一起去祁家沟。
陈福香这还是第一次坐自行车,觉得新鲜极了,她爱不释手地摸了摸自行车的横杠,就这么一个铁疙瘩,怎么骑上就能跑呢,比人都跑得快,也比古代那些上山拜佛的达官贵人的马车跑得快,真神奇。
“叔,这自行车多少钱一辆啊?”陈福香也想拥有一辆自行车。
老路被她的敢想给吓了一跳:“一百多块,这可不光要钱,还得要票,咱们农民不发自行车票,就是城里人也不是谁都能弄到自行车票。”
陈福香垮下了脸,怎么买什么都要票啊,她以前在寺里怎么没听说过,哎!
老路的自行车骑得不慢,但整整五十里地,又都是不平整的泥土路,还是花了整整一个上午,才骑到祁家沟。
到了地方,陈福香发现,这片地方极为广阔,但更让人震惊的是,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被人用手硬生生地挖出了一个两三丈深,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巨坑。
无数的青壮年男人们弯腰弓背拿凿子敲打着地下坚硬的岩石,然后用扁担挑着竹筐,将这些石头和泥土运出去。大冬天的,他们只穿了一件秋衣都热出了一身的汗,背都打湿了。
这么多人,哪一个是哥哥?
还是老路有经验,领着陈福香直接去了伙食团,问清楚了每个公社用餐的范围,再去找人就轻
松多了。
“他们现在在干活,那边石头多,比较危险,咱们就不要去了,在这里等着,很快就要开午饭了,他们一会儿就回来。”老路把陈福香留在了前进公社吃饭的桌子前,自己去东风公社等儿子了。
陈福香坐在简易木板拼凑的桌子旁,等啊等,等得她望眼欲穿了,终于一大群满身都是汗的男人冲了进来。
“于大妈,今天中午吃什么?”
打饭的大妈嗓门很大:“好菜,白菜豆腐。”
一听有豆腐吃,小伙子们都老激动了,争先恐后地拿着饭盒去打饭。
陈福香找啊找,找了半天,终于看到她哥进门,她立即招手,欢快地喊道:“哥,哥……”
陈阳听到声音,循声望来,见到陈福香,惊呆了,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赶紧揉了揉眼睛,见妹子还在,立马将饭盒塞给身后的陈建永,拔腿跑了过来,上下打量着陈福香:“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啊。”见到最亲的人,陈福香笑得眉眼弯弯。
“傻丫头。”陈阳抬起手想摸她的头,瞧见自己手上裂开的口子,又讪讪地锁回了手,“福香,你坐这儿等哥,哥给你打饭,今天有豆腐吃。”
说完,他又噔噔噔地跑回了排队的队伍。
排了约十来分钟,陈阳和陈建永端着饭盒回来,坐在她身边。陈建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