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金溥佑最终来到料亭后,发生的事情倒是有些乏善可陈。
加惠子女士向他反复致歉,可金溥佑也明白,日本人的道歉也就是那么回事,甚至可以说是以退为进,以守为攻,看着不停地鞠躬,实际上则是在昭示-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诚恳道歉,若是再没完没了的追究下去,就是阁下的不懂事不会做人了。
所以金溥佑虽然肚子里恨得要死,但脸上也只能是笑嘻嘻,他也清楚以他现在的社会地位根本就没有怨恨的资格,甚至,加惠子出来道歉,都已经说明后者具有崇高的个人品德了。
之后,加惠子叫了个不大受客人欢迎的唐行妇,画好妆容又穿上和服,给了他们一间房间,便由他们去了。
金溥佑急了,这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么,自己15了,那个唐行妇年纪大点,但看起来也应该不超过20……
虽然自己肯定不可能主动和对方发生点什么,并且对方也未必看得上自己,更不可能主动凑过来,但,但这毕竟是出娘胎头一遭!
顿时面孔涨得通红,腿都有些哆嗦。
矢原谦吉见状便非常不仗义地借故离开。
面对金溥佑的出声挽留,矢原医生一本正经地说道:“金先生,你是个艺术家,我有很多艺术家朋友,知道他们在创作时都需要绝对的安静,我这样一个粗人在侧,是肯定会影响到阁下‘烟士披里纯’发挥的,所以,我告辞了,先敬祝阁下能够成功误导!”
随即又对那盛装唐行妇道:“秋子小姐,一切拜托了,金先生是伟大的艺术家,能否突破自我,开创出一片新天地来,也许就在今晚……”用的还是中文,尤其是今晚两个字,语气似乎是加重的。
说完哈哈大笑拉上纸门扬长而去……
更让金溥佑头痛的是,这料亭里所有房间都是日本式装修,房间里一把椅子都没,全是榻榻米。
那个叫秋子的姑娘,姿态端庄,跪坐在地上,纹丝不动,甚至头上钗环都安安静静。
日本人打出娘胎就跪着,习惯了。
但金溥佑不行啊!
把箱子放到地上,他也学着对方的样子跪坐下来,摸出面团,对着捏起来。
刚开始还行,可十分钟一过,顿时觉得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连忙龇牙咧嘴要站起来,活活血脉,不料打了个趔趄,幸亏秋子眼明手快地搀了他一把,这才没丢脸。
“谢谢,谢谢……”金溥佑红着脸道,随即恍然大悟似的喃喃自语“我说这个干什么,她又听不懂……“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金先生我能听懂中文,如果您能说慢点那就更好了……”
“你听得懂?”
“当然,刚才矢原先生不是用中文和我说话么……”,秋子掩口而笑“再说,我也是来中国做生意的啊,虽然客人以日本人为多,但他们经常带着中国朋友过来,所以必须会一点儿。”
如此,金溥佑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他在榻榻米上蹦跶两下,觉得腿舒服不少,于是指着,旁边几案上的点心道:“你也吃点啊,这么多我吃不掉的……”
“这是招待客人的东西,我可……”
“嗨,你吃呗,到时候问起来就说我胃口大……”金溥佑满不在乎地说道。
“可是,可是,如果我吃东西的话,人岂不是会动起来,那会给你造成困扰吧,我在东京的时候,做过美术学校的模特儿,一动不动得两三个小时……天气热的时候还好,秋天的话就会被冻得感冒了。”
“模特儿”金溥佑咂摸了下这个新鲜词儿,面孔腾一下红了,他想起来,茶馆里有人讲起过,说是民国之后风气开放,这模特儿也就从西洋传入了。
一开始大伙儿以为,对着这个人画,好像倒也没什么,后来听说不得了,大姑娘脱光了,往那儿一站或者一坐,周围围着十来个精壮小伙子对着画,当然画出来的也都是不穿衣服的大姑娘,这还了得!
京城周围风气古板,倒是还没造次的,可听说上海那边已经有了,害得孙传芳大帅愤怒异常,下了军令去擒拿这罪魁祸首刘海粟,后者据说直接逃入租界,继续从事这伤风败俗的买卖。
这些本是茶馆众人扯闲篇时聊的,大伙儿也就是一听一乐的事情,甚至都不愿意相信,毕竟啊,大姑娘脱得光光的。
老少爷们说得天花乱坠,但心里其实还是不相信的。
虽然这时节各种色情戏曲泛滥,那玩意可是真正意义上的诲淫诲盗,比如《梅龙镇》里有旦角演员穿着肉色的紧身裤子,人往台上放着的大帐子一钻,光把腿从帐子里露出来,听到,如是者再三,引得观众如痴如醉,据说行业翘楚能连脱七次而不让观众飞茶壶上台,这本事说出去,就是梅巧龄也得佩服,至于《战宛城》里,曹操钻了绣花帐,然后往台下扔鸡蛋清比起来简直是奇技淫巧。
这种“粉戏”当然不文明,但再粉,也是遮遮掩掩,而且说开了也没啥,《梅龙镇》里露大腿的是男旦,台下观众也是男人,男人看男人,不就和澡堂子里差不多么,至于往台下扔鸡蛋清,这也不犯法啊,看客没有抱怨,也轮不到别人来啰嗦。
说到底,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