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从扑面而来的风里闻到河水潮气。站在新房子的露台可以看到分割成方块的田野和落日。
傍晚夕阳总是温柔如水,肆意铺满半边天。
一抬头,看到的不是钢筋混凝土的世界。
楼顶低矮,于是天空变得更为广阔。晴天白云,阴天乌云,所有的变化都在眼底。
住上几年,就能眼熟镇里所有人。
在那儿,时间脚步放慢,世界简单又平淡。
南山镇不是个完美的地方。
但她同江以明一样,离不开了。
沈倪摇摇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还是想待在那边。要是回京城,待不了几天我爸准要嫌我烦。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会被他挑毛病。”
“我们可以单独住在外面。”江以明说。
“不好。”沈倪重新躺回他臂弯,手指一下一下绕着他的衣角,“我们像现在这样生活下去挺好的,我不想改变。南山镇还有小灰、警长、齐头帘儿……”
这些都是沈倪随口取的名字。
小灰是曾经和大橘有过一腿的灰白纹猫,警长和齐头帘儿就是奶牛猫兄弟。同黑猫警长纹路一样的那只就叫警长,黑纹长在头顶和下巴的那只叫齐头帘儿。
天冷了几只小猫会来单元楼里睡觉。
不冷的时候就在外面自由自在。
楼里家家户户都会不定时给喂点东西。它们有食物、有避寒的地方、还有自由。
有时候实在太冷,沈倪会留他们在302过冬。
但小猫野惯了,暖和过来就一个劲地扒拉门,想出去。
这样的猫是带不走的。
沈倪把警长和齐头帘儿搬出来,江以明就懂了她的意思。就是想留在南山镇,过普普通通的生活。
他嗯了一声,最后点头:“好。”
在京城待不到半周,医院那边来电话,问江以明有没有时间去县城参加研讨会。
江以明原本想拒绝的,但接电话时沈倪就在边上。
她用口型说:“去啊,机会难得。”
犹豫的那几秒时间,沈倪小声劝说:“正好我也想回去了。过两天还约了电器店送投影仪呢。”
他这边答应下来。
就不得不缩短继续在京逗留的时间。
电器店过来送家电都是小事,沈倪就是不想让江以明耽误工作。
他电话还没讲完,她就翻身起来整理行李。
在南山镇穿不了什么大牌奢侈品,这两年穿得越来越休闲,行李收拾得也快。
没一会儿就差不多了。
沈倪盘腿坐在地上,与敞开的行李箱面对面。正想着还要装点什么回去,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挂了电话,手臂从身后环了过来,松松一握。
沈倪没回头,问:“你看看,忘了什么没。”
“嗯,剩下的我来吧。”
他手臂收紧,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从地上抱了起来。稳稳当当几步,从地板挪回到羊毛毯上。
手撑在毛毯两侧,触感轻柔。
沈倪偏了下头,她几乎整个人都坐在江以明腿上,后背贴前胸。余光能看到他微曲的长腿和肌肉线条匀称的小臂。
大约是看透了他的意图。
沈倪朝行李箱努嘴:“不是说换你收拾么,怎么不动。”
“明早上收。”
江以明低头,声音就落在她耳侧。
半晌,他突然又补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家还缺点什么。”
不管多少次,被他抱进怀里时还是会怦然心动。
尤其是在知道紧接着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
沈倪张了张嘴,有点不好意思地指指床头柜:“不缺了,白天不是买那个了……你忘啦?就放在抽屉里。”
她还记得在超市收银台前,她半遮半掩地暗示江以明。
他却像没事人似的,淡定挑了几盒常用的丢进框里,还扭过头用眼神问她:这样?
沈倪飞快点头,等出了超市才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拉低,悄悄埋怨:“前天就用完了,还好我记性好。”
那会儿他只无声扬了下唇角,没说话。
这才多久,他怎么又忘了。
沈倪想爬起来去够抽屉,身后的力道没让。
她只好一屁股坐回来,问:“怎么啦?”
“不是缺这个。”江以明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说,“沈倪,给我个孩子吧。”
沈倪忘了拒绝。
在喜欢的人用这样低沉又性感的语气说“给我生个孩子”的时候,身体和心灵仿佛在同一瞬间看到了顶点。
他似乎格外卖力。
每次都要深深相抵。只有这个时候,温柔到骨子里的人才会露出一丁点儿野性、强势、和逃脱不了的威压。
他是算好了日子来的吧。
沈倪攀紧他的脊背时,这么想道。
***
南山镇的风没有北方的劲头那么足。
它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温温柔柔,杀伤力却不弱。太阳底下天还是暖的,只不过脚趾踩在鞋子里依然被冻得根根僵硬。
不管什么时候,江以明的脊背总是又直又挺。
他能给人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