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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渐渐暗了下去,这一头的胖太守打好了腹稿,独自一人朝着万马堂烈烈的旗帜去了。而另一头,鸠占鹊巢的公主殿下一行人正忙着搬东西、收拾屋子。
紫杉是个伶俐人,见天色慢慢黯淡,便立刻给公主殿下所在的主屋点上了蜡烛。
李鱼的精神不济,有些恹恹的靠在床榻之上,看着紫杉点烛。
蜡烛,乃是用动物油脂、虫蜡或者蜜蜡制成,在这个时代,也算得上是奢侈品了,一般的平头百姓是根本用不起的。李鱼自然是对这蜡烛万般嫌弃的,之前在马车里住着时,因地方小,只在四角处用琉璃罩罩了蜡烛便可照亮整个马车,但如今地方大了,这蜡烛的光亮就不怎么够用了。
不过,现在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有一个她抓回来的大麻烦正等着她呢,李鱼打了个哈欠,对紫杉道:“去,把今天抓回来的那黑衣少年给我带来。”
紫杉一愣,又复而羞涩一笑。
她以为自家公主殿下真的是看上了那个英俊却冷漠的少年。
说实话,那少年的确是个好胚子,人人只道男人爱征服,却不知道女人也喜欢征服这种看起来很难搞的男人。紫杉这样想着,又偷偷看了一眼公主殿下的姿容,脸上顿时又飞起了红霞。
李鱼:“…………”
算了算了,事情是自己做的,引起这种误会也很正常啦。
她一抬头,又看见了立在门口的一点红,他的脸上表情也有点奇怪,似乎想问什么,又强忍着不问。
李鱼冲他一笑,一点红的脸色迅速又冷了下来,他冷哼一声,直接对李鱼视而不见了。
傅红雪很快就被带来了。
紫杉走在前面,傅红雪走在后面,他是个跛子,走路的姿势很是奇特,左脚先迈出去,右脚拖在地上,慢慢的拖过去。他的双手已被解开了,左手仍紧紧的握着那柄漆黑的刀。
而他的头依然垂着,好像这屋子里的地砖,远比床榻之上的公主要好看上许多。
李鱼倚在床边,也并不理他,只是对紫杉道:“什么人该住什么地方,你都安排好了么?”
紫杉笑道:“殿下,您就放心好了,紫杉做事,焉有不妥当之处?”
李鱼懒得吐槽她,只是嘱咐道:“阿云带着晓晓,不方便住通铺,你就安排个单间给她们吧。”
紫杉一愣。
阿云自被公主收下之后,就去做了粗使的活儿,公主这几个月也再没提起她,感觉好像已完全忘了这么个人一样,可是谁知,公主居然还惦记着她们娘俩呢!
她立刻道:“殿下放心,奴已安排妥当了。”
李鱼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了。
紫杉福了福身,便踏着小步子,摇曳生姿的出去了。
傅红雪仍低着头,连一眼都没看李鱼。
李鱼的右手开始玩左手的指甲,上头染了鲜红的蔻丹。
公主道:“你是傅红雪?”
傅红雪的头便慢慢的抬了起来,他的眼睛漆黑,黑的发亮。而他的目光也终于定在了公主的脸上。
他半晌都没说话,过了很久,他才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道:“你知道我的事,为什么?”
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态,是李鱼从来没有见过的。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似乎经过反复的思考,他从不愿意说错任何一个字,任何一句话。
李鱼很认真地说:“因为我是一个公主。”
傅红雪没动,也没说话,他沉默地看着李鱼,握着刀的手忽然紧了紧。
李鱼补充道:“我乃银州之主,万马堂占了我的地方,我自然要调查它、对付它。”
这只是一个用来忽悠人的理由罢了,不过,这个理由的确具有很高的说服力。朝廷虽然已逐渐式微,但是在一般人的心里,却仍然具有一种遥不可及的神通广大,这种思维定势实在是太好用,所以李鱼就拿过来用了。
果然,傅红雪似乎也接受了这个说法,他沉默了很久,又道:“你知道多少?”
李鱼微笑道:“你知道的,我都知道。”
傅红雪听了她的话之后,忽然又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垂下头,默默的看着自己握着刀的手,似乎已不打算说话。
因为他不明白,这个莫名其妙的公主为什么要找他。
她要推翻万马堂是她自己的事,与他并无关系。
李鱼淡淡道:“我不会让你杀了马空群的。”
傅红雪的眼睛里忽然燃起了两点寒火,他手臂上的肌肉,忽然又一条一条的凸起。他的心里已又开始燃起那种烦躁、愤怒的感觉,所以他又开始无尽的忍耐。
李鱼却好像看不见他的危险之处一样,十分懒散的换了个姿势,又道:“万马堂有几千部众,如果马空群忽然死了,这些人无处可归,会变成匪。我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她要安安稳稳的、把这几千人全部吞下。
傅红雪猛的抬起头来,牙齿已紧紧的咬起。
他从来也没考虑过万马堂这几千部众的事情!
如今听公主一言,他忽然惊觉……这是对的,公主说的是对的!如果马空群骤然倒下,那么这几千部众……就会从有人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