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何记的灌汤包很好吃,其他东西也差不到哪里去,便在摊前放下豪言壮语,连连表示要给何娘子捧个场。
何翁翁卖完了春饼,一路摸到了街尾。他看着孙女这门可罗雀的摊子,不由地挑眉,“二娘,今日还卖臭豆腐吗?”
虽说酒深不怕巷子深,可是这巷子也太深了点。
“当然!翁翁,把锅热起来!”
何珍馐掏出案板,噔噔地切葱蒜、竹笋、香蕈,做卤汁的浇头。何翁翁凌晨炼好的猪油,放到这时候已经凝固了。他把油锅烧了起来,何珍馐把臭豆腐依次放入锅里炸制。
臭豆腐炸制均匀膨胀,个个都鼓起了肚子,香味四溢。
然而三位客人闻到臭豆腐的味道,几欲落荒而逃。
他们眼睁睁地何娘子夹着奇臭无比,肉眼难以分辨的东西投入油锅。那熏天的气味仿佛茅厕炸了一般,他们心中刚刚油然升起这个念头。
适时地,不远处的食肆恰好有个店小二探出头来,咒骂道:“谁家的茅厕炸了,那么臭?”
“砰”地一声,他把朱窗紧锁了起来。酒馆里的客人嗅到此熏天臭味,纷纷捂住口鼻,跑出来一探究竟。
三个熟客连忙惊恐地劝道,“何娘子,我观之此物奇臭无比,似是腐烂,这东西吃入腹中恐怕腹泻。”
“何娘子,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此物简直有辱斯文,你家的灌汤包如此文雅秀气,怎地如此自毁长城?”
何珍馐炸好了第一碗臭豆腐,卤汁淋在臭豆腐上,撒上葱花,微微笑道:“它叫臭豆腐,要尝尝吗?相信我,它很好吃。”
何父紧接着吆喝道:“来啰来啰,新鲜出炉的臭豆腐,好吃又便宜。开业第一天,前十碗免费试吃!”
摊子前的三个老顾客被熏得已经几欲作呕,别说十碗免费试吃,就是第一碗恐怕都没有人吃!
“何娘子,明日早晨我再来,在下先告退了——”
其他两位客人纷纷退后两步,“何娘子不是我不想帮你,实乃有心无力——”
此时方举人从书院中出来,正要钻入酒馆吃顿午饭。不料却被何珍馐叫住,“方大人,来尝尝我们摊子新上的食物吗?”
她递上一碗臭豆腐。
方举人闻到了那股臭味,紧紧地锁起眉头。
同他一行的儒生见了何珍馐手中状似腌臜的食物,眼里纷纷露出不屑。年轻的儒生们皆是遍身罗绮,腰配玉饰,谈吐间透出家世良好的姿态。
从小锦衣玉食惯了的人,怎么能看得起小摊上的食物,偏就方举人日日去排那何记小摊的食物。
“方兄万万不可,此等腌臜之物岂配入口?”
他们嗅见臭豆腐那股味道,不客气地评价:“此物恐猪狗也不愿品尝。”
方举人本想礼貌地拒绝何珍馐,但听了这些句话不由地接过了臭豆腐。
他洁白的牙齿试探性轻轻地咬了一小块,舌尖触及滋味的那一瞬,方举子浑身一愣,腮帮忽然快速地嚼动起来。
臭豆腐的美味超越他所想。
这一刻,好似面前的车马流水都静止一般。他的眼里只容得下这枚小小的豆腐,霸道的鲜味蔓延唇齿,一丁点鲜味仿佛野火燎原般引爆了他的味觉,鲜、香、脆、爽层层感觉递进,原来鲜到极致的滋味,竟是臭的……
“好、太好吃!”方瑾情不自禁地赞美起来。
他三口两口把臭豆腐吃光了,刚出炉的臭豆腐热辣鲜烫,恰是鲜味最浓之时。末了,方举子把碗里的卤汁饮尽,仍旧意犹未尽,他鬼使神差地问:“给我打包十份,可以吧?”
何父麻溜地给他装了十份臭豆腐,心里幽幽地想:哎,他就知道客人会是这种反应。迄今为止,何父就没见过吃过臭豆腐,还不喜欢它的人。
时光腌制出来的味道,果然非同凡响。
同行的儒生见状惊愕地愣住,紧紧地捂着口鼻。吃完臭豆腐的方举子,整个人就像刚上过茅厕的人。
方瑾惊喜地连说:“真的很好吃,不信你尝尝!”
“此物乃甚是奇妙,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到既臭又香的东西!”
他长得一张端端正正的脸,极具有欺诈性。满眼的真诚怎么也遮不住,让人感到他说的话十分有说服力。
许多人见方举子当真吃下了臭豆腐,好奇地要来了一碗。既然这东西能吃得下肚,又是免费的,尝一尝也不吃亏。
“何娘子,我也要一碗。”
“我想试试看方举子是不是骗人的,给我一碗!”
“方瑾你若今日骗我们,你就给爷当孙子。”
何父乐得赶紧盛了另外九碗臭豆腐出来,很快被一抢而空。俗话说得好好奇心害死猫,人类的本质是真香。
第一块臭豆腐入口,所有试吃的客人眼里划过惊艳,纷纷愣住。他们情不自禁地连吃几块臭豆腐,眨眼间碗里令人恐惧的臭豆腐竟然空了,可是他们还意犹未尽。
他们惊叹地问道:“何娘子,你这豆腐里怕不是掺了海虾?”
“不是虾味,我看倒像海鱼,豆腐里有股极咸鲜的滋味。”
前脚说着臭豆腐猪狗都不吃的儒生,好奇得抓心挠肺,狐疑地跟着来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