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何美馔的细心……他话虽不多却努力地协调着这个家,默默地做很多事。
徐静姝不禁惋惜,也许这件事放在普通人身上无伤大雅,但于他无疑是致命的打击。他很喜欢下厨,徐静姝跟二娘子学厨艺的这段时间,他只要得空都会在旁边跟着练习。
“二娘子不必担心。”徐静姝只能这样安慰何珍馐。
她刚开口,便看见何大公子单手拎着一罐椰汁冰酪提到了后厨。
何嘉仁笑了笑,乌黑的眼眸宛如盛着傍晚温润的阳光,“大家都来喝一点,消消暑。”
大家注视着他,他的身上还携带着一丝雨后的潮意,浑然不似早上那个心境崩塌、摇摇欲坠的青年,“都愣着做什么?”
田秀珍“哎”地忙应,手脚麻利地拿出碗来分装,每人分得小半碗椰汁冰酪。
乳白的汁水中掺着细细的碎冰儿,莹润无暇,椰浆是从遥远的南方运来的,价格不便宜,在夏季时一碗要卖到150文钱。这么大一罐,至少要花600文。
这是何珍馐最爱喝的冷饮,因为它很昂贵,只喝过一次。
何珍馐的刀一歪,险些切着了自己的手。
何嘉仁单手举起了海碗,浅浅的笑意盈与眼眸,“我要先跟大家陪个罪,日后不能再担任采买的活计了。嘉信对不住,以后你多帮忙看这些。二叔,日后恐怕要劳烦你顶上这个位置。”
何父心蓦地一酸,不敢相信他说了些什么。自己的这个长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默默地长得那么好了。
田秀珍掏出了手帕,默默地擦着眼睛,心疼他这么懂事。她宁愿他发脾气、沉沦颓废一段时间,也不愿意他此刻表现出来惊人的坚强。
何二叔抢着话说,“没事!二叔乐意,二叔晚上睡不着,正想跟你换一换呢!”
何嘉仁接着说,“其实我一直没敢说自己的想法。”
他顿了顿,眉宇间皆是神采,笑着道:“我想去念书,以前家里困难没钱交束脩,现在经济好转了,我打算去书院试试。爹娘愿意供我吗?”
何珍馐的心一震,脸上绽开了大大的微笑,“供!哪怕吃糠噎菜我也供,哪怕供一辈子!”
一串眼泪却从她的眼角滚了下来,她迅速地擦掉,头转过了一边,忍住鼻音说:“现在以我们家的财力,能供大哥去最好的书院念书,大哥念书最好不过了……”
何美馔猛地点头:“大哥那么聪明,一定可以考中秀才、考到举人、考中进士!”她怕这些让他有压力,又急急改口:“哪怕没有功名,你写的那手好字也能当一名先生,你能说会道,可以当说书先生,哪怕留在店里算账也会算的很好,大哥不管做什么事都能做好!你一定可以的对不对!对不对!”
她说着捂着脸,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哭什么,这是好事啊。”何翁翁微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满是动容,“大郎,不愧是我何家的好男儿!”
何奶奶既是心疼又是欣慰,她慢吞吞地拖出了账本,还有那只装银子的箱子,“大郎啊,我算了算扣除下个月的债,我们能匀出三十两给你,京城最贵的那家书院也能去。”
她摊开了枯柴般的双手,笑眯眯地捧着银子递到大孙儿的面前。
何嘉仁从她手中取下了两锭银子,心里一软,湿润得要命。他低下头柔声说,“谢谢奶奶。”
“我这就去买四书五经。”
何嘉仁年幼时,家里曾请了开蒙的西席先生,教导他们兄弟俩。后来很快西席先生变成了何翁翁,他摇着拨浪鼓教他们学会了《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翁翁的学识丝毫不比西席先生差,何嘉仁的基础打得还算不错。
他想,假使自己没办法亲手光复何记,那便让他用另一种方式守护他们吧……论庖厨技艺,他这辈子也许拍马都赶不及二娘。
现在,换条路走走也不错。
何珍馐痛快地喝了兄长买的椰汁冰酪,“大哥,明天我们陪你一块去挑挑!”
何佳肴体贴地笑着点头,“对,大哥,现在书肆都关门了。”
何嘉仁点点头,漆黑清透的眼睛漂亮得恍如琉璃,他就着刚出炉的青团吃了几口,戏谑道:“也许日后我就要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了。”
没有人会怪他,他说这种话只会让人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捧给他,好让他能开心一些。何嘉仁总是不愿意让别人替他担忧,他是何家最让人放心的孩子了。
何珍馐忍不住叹气,捏了捏双手,你们给我争点气!
她好盼望兄长的手能好起来。
何珍馐笑了笑,“静姝你过来,何记刚请了不少杂役,晌午过后我就能闲下来了,我这样打算的——”
徐静姝这个任务得尽快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