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珍馐让二哥速速去买上好的猪里脊肉,越新鲜越好。何嘉信捉起一袋铜钱,跑去跟李屠户要了一条脊骨内侧的豚肉。
刚宰杀出的豚肉还泛着血丝,它色泽红润、肉质透明,透出一股新鲜的气息。她对徐静姝说:“我将要再教你做一道菜,看好了——”
挥起的刀,冷冽的刀光如影如闪电,落在每个人的眼中。
她在豚肉上打下了宽厚、深度一致、犄角相同的花刀,她的刀刃快如闪电,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打完花刀后的肉呈鱼鳞片状,何珍馐撒了些红曲拌匀湿淀粉,再放入豚肉抓匀裹上。
众人心中低呼一声,何珍馐烧起油锅,下猪油烧至冒泡,将片片红肉下锅炸制。油锅滋啦响起,同时溢出一阵香气。在众人的视线中,片片豚肉竟因热油而弯曲成球状,宛如一颗颗胭脂红皮的荔枝。
何珍馐用葱段、香醋、糖、酱油、大骨汤、芝麻油……等等十余种调料,调成酱汁,将捞起的“荔枝”淋上酱汁回锅翻炒入味。
何珍馐不疾不徐地拣了两根叶脉作为点缀,洁白的瓷盘上滚入粒粒“荔枝”,色如红霞,远看似荔枝,竟能以假乱真。凑近了一闻,异香扑鼻,色泽光润如荔枝裹琥珀,晶莹剔透、可爱诱人。
何珍馐将荔枝肉放入食盒中,取了一块手帕轻轻擦拭拇指,“把它送去给萧学士夫妻尝尝。”
何家人齐齐往那口锅看去,目光燃起熊熊的金光,还有肉!此刻皆是恨不得把锅都舔干净了。
何父重重地轻咳一声,把锅里的荔枝肉盛了出来,递了一份筷子给徐静姝。他忽然想起徐静姝也是建宁府人士。
“徐娘子,不若尝尝一颗再送吧。”
何父注意到荔枝肉刚出锅的那一刻,她的眼眸蓦然地泛红。
徐静姝拿起筷子夹了一颗荔枝肉来吃,目光凝视着它,小小一只十分圆润可爱,几乎不舍得把它吃下,它长得太像荔枝!
气味芬芳馥郁似荔枝,她轻咬一口,肉质脆嫩、酥香,那一口酸甜馥郁蔓延唇齿,仿若荔枝嫩生生地被人吮破,汁水迸溅于嘴中。徐静姝眼里闪过了久久未消的惊愕。
“我速速送去萧府!”
她头一次感受到了对食物的信心,她相信这道菜一定能打动萧学士夫妻!
何家人人手抄着一双筷子忙不迭地吃着荔枝肉。说来汗颜,荔枝每年都是御贡之物,汴京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们没料到自己第一次吃荔枝,吃的是却是“假荔枝”?
何嘉信喃喃地说,“酸酸甜甜的,荔枝是滋味的吗?真好吃。”
“当然是荔枝更好吃!”田秀珍辩驳道,“它可是贡品。”
但他们觉得嘴里的荔枝肉已经很好吃了,完全想象不出吃荔枝是何等滋味。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祖父,“翁翁,您也觉得是荔枝更好吃吗?”
何明年轻时曾游走到南方,走到最南的地方是广南东路。
何翁翁夹了粒荔枝肉品尝,酸甜的滋味入口,酥脆、嫩、爽滑集于一体,既有荔枝的形、色、香,又兼具肉的鲜美,他眼中浮起一丝怀恋,久久才说:“都好吃啊。”
荔枝是大自然馈赠的礼物,而荔枝肉是庖厨巧匠智慧与汗水的结晶……
.......
萧府。
萧夫人心烦意乱,沉着—张脸。
萧学士事无巨细地跟厨子商量,“那道雪霞羹火候还不够,豆腐煮老了,不够脆;汤汁略浓稠些,要清爽点,没有徐姑娘送来的那个好吃,这两日让厨房勤加练习,过阵子我要拿它招待好友。”
徐静姝送来的雪霞羹,其实滋味并没有很惊艳,光看着外形是好看的,一碗羹绚丽犹如晚霞铺于江面,可是味道清清淡淡。当时萧礼吃下后没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但它却时不时会从脑子里冒出来,让人惦记。
人吃腻了大鱼大肉,总会想起这道清清淡淡的雪霞羹。美中不足的是……厨房总是做不出那个滋味。
“吃吃吃,就懂得吃!”萧夫人眉眼一瞥,讥讽道:“若让旁人看了去,恐怕贻笑大方!”
萧学士无奈地道:“你不知,我那些老友个个都是饕餮,舌头挑得很,若不好好招待,改日他们必定会嘲笑我是落魄士族!”
他们的祖先跟随□□打下江山起,便定居汴京,传到如今已是第七、八代,哪怕祖先是土匪都能熏陶成簪缨世族。
他们对远道而来萧礼不太看得上,嫌弃过他的简朴茹素,好似他这辈子都没享用过珍馐美味,建宁一带在他们眼中也没甚有意思的特产,比不得汴京地大物博、繁荣昌盛。
萧礼自然不认,他建宁府非但地大物博、而且临海,一年四季风景如春,日日都吃到海鲜、夏季水果琳琅满目,不胜枚举。搁在汴京这里连吃只海虾都委委屈屈,他都没嫌汴京啥啥没有、憋屈得慌,好你个汴京人竟敢嫌弃建宁偏僻?
但他们素来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萧礼确实在吃食上比不得他们讲究,气愤之下他只能拂袖愤然地说一句“竖子尔敢”!
“老爷,徐姑娘来了——她今日拎了食盒过来。”
萧学士闻言,立即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萧夫人心中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