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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1 / 2)

chapter16

若有人说,这辈子没有遭过大起大落,没有猛烈的悲痛,没有被伤害,想必是幸福且珍贵的。

劫后余生的日子里,倪迦只图苟活,她被变故打入消沉的底端,她不认为自己有迎难而上的勇气。

她不想再折腾,没有精力,更没有勇气,她没有精神支柱,没有底气,什么都没有。

对于任何攻击,谩骂,羞辱,她都能自我消化,只要不再搅乱她的生活,得过且过是她唯一奢求。

气的跳脚有什么用?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强者说话,没有能力,仅凭愤怒咆哮出来的不公与不堪,只会沦为众人口中的笑料。

现世里,多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旁观者。

你为什么忍气吞声?

你为什么不反抗?

你为什么不坚强?

你为什么这么软弱?

……

谁生来愿意低人一等。

当你从高处跌落,连生存都成问题时,吃饱肚子再谈尊严。

难以接受?

但这里是人间,不是假象精神世界。

你能高谈论阔,大言不惭的高举“宁死不屈”的大旗,因为你的生活舒服的像在泡脚,没有完全一致的经历,人们很难做到感同身受。

可现实能让你把洗脚水喝下去。

那些开始沉默,开始选择承受的人,从来不是伤口好了,而是长在了伤口里。

不会永远如此痛苦的。

因为总会习惯痛苦。

倪迦兀自摇曳,至于悲喜,已经麻木很久。

她排斥在人群外太久,一个人孤魂野鬼似的在世上漂泊,她尝到了久违的善意,哪怕只有一点点,都能让她格外珍惜。

所以,哪怕是螳臂当车,她也想去保护。

……

倪迦到城市六号店,直接上了二楼,停在顾南铭发给她的包厢号门口。

她深深呼吸两口,推开那扇门。

灯光昏暗,烟味刺鼻。

包厢里只有顾南铭和另一个人,他胳膊搭在膝盖上,低沉的坐在沙发里,看着年纪不大,顶多二十出头,剃着板寸,五官很粗,身上还穿着酒吧的制服。

他应该就是那个酒保。

倪迦走近,注意到他鼻梁上,嘴角处有多处伤口。

是新伤。

他遭遇过什么一目了然。

顾南铭在一旁闷头抽烟。

倪迦走过去,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她双手慢慢报上手臂,问:“你叫什么?”

那男的抬眸看她一眼,“张鹏。”

“张鹏。”倪迦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语调平淡的听不出一丝情绪。

“出卖朋友好玩吗?”

“你知道什么?”张鹏这两天不断被人问话,脾气也到头了,眉宇间攒着浓浓的不耐,“陈劲生都找上门来了,就算不是我干的我也得认,谁他妈愿意得罪他?”

“那就愿意得罪朋友?”

“那你说,我怎么办?谁都知道顾南铭和陈劲生这阵子有仇,陈劲生出事那天他好巧不巧就在这地儿,我又好巧不巧是给他们那桌调酒的,我能怎么办?”

张鹏怨气极大,狠狠揩了把短硬的发,道:“本来这两天训练新人就够他妈烦了,非得整这些破事给人添堵。”

一旁的顾南铭把烟头一扔,烦躁出声:“行了,别整天怨天尤人的,你可他妈闭嘴吧。”

倪迦抬眼,察觉到什么,“新人?”

张鹏瞪顾南铭一眼,才道:“酒吧新招了几个人,我还得带着他们学这学那,我都快累吐血了,谁有那个闲心往他酒里下东西?”

话至此,张鹏也察觉到了,突然一愣,然后紧紧盯住倪迦。

倪迦不动声色地问:“怎么?”

“不止我给他们那桌调过酒。”张鹏猛的回想起来,“我中途上厕所,让一个新人帮我看了会儿!”

倪迦慢慢捏住拳头,“谁?”

“好像姓肖?才来一个多星期,块头挺大的,有个耳朵还不太好使。”张鹏皱着眉描述。

只一瞬间,倪迦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身冷汗,后衣甚至贴上了脊背,凉嗖嗖的。

张鹏的描述,在她脑海中汇成一个模糊的人形,他越来越清晰,清晰到所有的荒谬在这一刻有了解释。

她缓缓报出一个人名。

“肖子强?”

**

晚上回到家,倪迦虚脱一般瘫倒在沙发上,长发曲卷着耷拉在地面上。

她闭上眼,细细碎碎的回忆了一些事。

从她还是赫赫有名的倪迦开始,从她对善恶没有界定,崇尚暴力解决问题开始。

那是所有事情的开端。

她又想起刚刚在酒吧里,她见到肖子强的那一幕。

他整个人阴恻恻的,蹲在角落里抽烟,灯光将他四分五裂,他脚底的影子,扭曲而灰暗。

倪迦止步于三米之外,她看一眼就明白了。

这是一场报复,人人都是施暴者,却还是这些人人,都是受害者。

长达三年之久,没有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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