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不言尚躺在榻上昏迷不醒。
那边红香绑了人来, 是个年轻鲜嫩的小娘子,穿着青葱色的裙儿,生得不错, 就是脸上带着明显的巴掌印, 哭得眼肿鼻子冒泡的。
“说,是不是你!”红香气急,将小丫鬟往地上一推,顺势又给了一巴掌。那小丫鬟的脸马上又肿上几分。
小丫鬟摔在地上, 呜呜咽咽地哭。
苏水湄佯装不知,询问道:“这是……”
红香气愤道:“上次这小丫头帮了我一个小忙, 我瞧她手脚干净利落, 便让她帮忙整理一下郎君的衣物、鞋袜之类的小东西,却不想她竟趁机要害郎君!”
“会不会是搞错了呀?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娘子……”苏水湄蹙眉,似是不相信。
红香怒瞪向她, “你到底是谁的人?怎么瞎帮着这杀人凶手说话?”
小丫鬟绿芽跪在地上, 一边哭, 一边磕头,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 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郎君的毒不是奴婢下的……呜呜呜……”
绿芽哭得凄惨, 额头磕得通红,再加上那脸上的巴掌印,更显得楚楚可怜。本就是十三四岁鲜嫩的年纪,这张脸透着纯洁的稚嫩, 苏水湄看在眼里,脸上露出不忍, “或许真是弄错了吧。”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红香却不依不饶。话罢,立时要陆府家仆们将人压出去乱棍打死。
苏水湄赶紧拦住她,“虽然她只是一个小丫鬟,但也是一条人命,你怎么能如此草率?”
“什么叫草率?让郎君这样白白被毒死才不草率吗?”
“你冷静一点。”苏水湄红着眼伸手按住红香的肩膀,将她拉到身后,然后与绿芽道:“此事应该不关你的事,你下去吧。”顿了顿,苏水湄又柔几分语气道:“脸上的伤记得敷药,毕竟是女孩子。”
“是,是……”绿芽呜呜咽咽地去了。
红香一脸愤恨地怒瞪着苏水湄,一把甩开她的手,“你到底什么意思?人是你让我带过来的,现在又这么将她放走了?”
苏水湄悄悄看一眼门口疾奔着走远的绿芽,立刻收敛起脸上温软神色,只那么一瞬,她连眸子都凌厉了起来。
“行了,她走了。”
红香恨恨唾弃一声,“呸,小贱蹄子!我们什么都没说,她张口就是郎君的毒不是她下的。若非是她自个儿下的毒,谁会知道郎君中了毒。”
这是典型的不打自招,绿芽自己却还没意识到。
红香吐槽完,又看一眼苏水湄,双手叉腰道:“你□□脸,我唱白脸,你还真没亏。”
苏水湄轻笑一声,没有回答,只问红香,“安排人跟着了吗?”
“跟着呢,寻了个最机灵的,咱们陆府内卖了死契的婆子,保准不会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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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芽一路呜呜咽咽地走,走到半路,她抹了脸上的泪,双手合十轻轻念叨了几句“佛祖恕罪”,然后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便赶紧提裙出了角门,往府外去。
绿芽一路走得急,虽也留心身后,但到底没有那么仔细。
她一路行到东华门,透过狭长的胡同,一眼便看到了那两个站在红漆大门前台基上的锦衣卫。
就是这里了,东厂。
绿芽深吸一口气,疾奔上去,“我要找督主。”
那两个锦衣卫光看着便是狗眼看人低的那种,他们垂目看她,连头都不肯动。其中一个尚好些,还回了一句,“督主不在。”
“我有要事。”绿芽急了,“是关于陆不言的。”
听到“陆不言”三个字,那说话的锦衣卫明显一顿,“你等等。”话罢,那锦衣卫便进去了。片刻后出来,朝绿芽招手,“跟我来。”
绿芽战战兢兢地跟上去,她入了朱漆大门旁的角门,进去后,注意到周围那些锦衣卫落上来的视线,轻挑放肆,凶狠戾气,这哪里像什么东辑事厂,分明就是一个土匪窝,强盗坑。
想到这里,绿芽又忍不住落泪。都是她的错,可是她也是迫不得已啊!
“到了,进去吧。”
路仿佛很长,又仿佛很短,绿芽看着面前初春之际,却还未取下厚毡的门扉,紧张到面色惨白,胃腹绞痛。可即使如此,她还是必须推开这扇门。
绿芽上前,小心翼翼地伸手推开了门。
一股上等檀香之气飘散而出,幽幽淡淡,沁人心脾。绿芽看到正对面的榻上坐着一个身穿曳撒的男人,他生得唇红齿白,面柔眼阴。他的手边是一鼎小香炉,正袅袅升腾而出灰白色的烟雾。
“督主大人。”绿芽喉咙干涩,她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东珠朝她招手,语气阴柔,“过来。”
绿芽手脚发软,无法动弹,站在她身后的锦衣卫猛地将她向前一推。
绿芽跌撞着进去,摔到地上,身后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屋子里的光线被厚实的毡子覆盖住,绿芽眼前落下一层幽暗的黑影,她听到头顶传来男人长长的叹息。
绿芽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痛哭流涕,“奴婢已经下毒了,我看到陆大人全身都是血,太医都说回天无力。”说到这里,绿芽悲苦的面容之上显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