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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昀轻蔑地看了一眼梁王,见他因延随丹毒性渐显而变得更加苍老,布满血丝的眼眶里,露出了一抹愉悦的笑意,那掺杂着悲凉的笑,使得血红色的泪珠随着他的悲伤而流淌。
突然,他的眸光收起了悲伤, 脸上的讥诮之色也全然消失,狠狠地瞪着面前颓丧的老人。
“如若不是你的醉夜归,我们何至于在戏秘盒里完成终身大事?她若愿意承你相惜之心,你又何需以醉夜归做引?让我们草草以天地为媒,日月为聘的又是谁?”
见梁王仍想辩解,承昀猛地提气, 骨扇一推, 将梁王推退数步, 旋即带起一股凌厉的劲风,停在了梁王的颈间,削掉了他散落在颈间的白发。
猛地想起,她曾说过,不需要对不值得的人感到遗憾或是愤怒,因为那代表终究给不该重视的人两颗不平的心,因此他没有悲痛欲绝地咆哮,而是犹若山涧冷冷清泉,沉静泰然地缓缓说道:
“滚,滚得越远越好,滚回你的梁王府,最好再把自己关进戏秘盒,你那可悲的余生,只配独自舔拭失去她的痛。”
没以同心人为引,这辈子梁王再也出不了戏秘盒,正好可以成为他此生的囚笼,日后轮回路上也可不复相见!
仅剩的府兵没来得及庆幸逃过一劫,又被这阵令人胆颤的风势给吓得腿脚全软了, 颤抖地起身拉起梁王,离开眼前男人所见范围。
他也曾听说过,这个西尧摄政王世子在战场上如何的肃杀狠戾,如今得以从他的手下逃出生天,那是多么不可能发生之事?
不时回望他是否反悔追击,却只见他的背影又悄悄没入车驾内,府兵仅能尽可能加速将梁王带离此地。
一个没有武器,单凭手上那柄骨扇的男人,却比他们个个提刀的男人还要来得可怕,谁还想在此时再去叨扰他?
若不是还搀扶着突然行动不便的梁王,他都想抛下主子跑了。
承昀失魂落魄地走回马车,几次不停地连番地攻守,又为保颜娧残存的命脉,几乎耗竭了一身的内息,如今的他早已是强弩之末。
沉痛地紧握着马车门缘收敛调息,轻浅凉风轻卷帷幔,她的身影在期间若隐若现地,似乎正在呼喊着他……
母亲当时硬塞给她的玉钏,在凤鸾令离身之时,也主动掉落在她身旁, 那倾靠在被褥上的模样,仿佛只是安静地睡着了。
举步维艰地再度迈入车内,横抱起余温尚存的身躯,让她倾靠在胸膛里,将脱落的玉钏再套回她手腕上,藕臂交握在身前,忍下心伤试着调侃,岂料话才启口尽有无数的哀戚与哽咽。
“不顾意愿加诸在妳手上的凤鸾令,妳也想尽办法弄掉了,母亲千方百计塞给妳的,妳也二话不说解下来了,我就没有一点让妳留恋的吗?”
他以为用尽心思达成她想达成的,就能更近一步地走进她的心。
刚刚他制止了她未尽的话语,不过想着能在安全之后,再来听她好好说话。
看着被血色晕染的她,他慌了,此生从没有过的伧惶,逼得他五内俱焚地崩溃,为能救下她宁可耗尽内息,也要透过凤鸾令不断洗刷她的经脉。
只要能救下她,他失去与梁王再战气力也没关系,至少能保下她的性命无碍,因为明白梁王与他同样珍视她的一切。
如若连他都能差点失控,想必梁王也会有相同的冲击,因此选择在他掀起帷幔的那刻,以魅术控制了始终穷追不舍的梁王。
谁能知晓,等着他的仍是天人永隔,看着凤鸾令在他缓缓浮出两人的手背,当下更是有若肝胆俱裂的心痛,至此仍无法相信,她竟这么一语不发地决然离去……
“还疼吗?母妃说她当时疼得可辛苦了,最后把父王往死里打了几次才了结了心中的愤恨??”
承昀不断尝试维持那份清润的嗓音,为她收拾被汗水濡湿而散乱的青丝,深怕哽咽令她走得不安心,故作轻松地问道:“要不妳也起来把我往死里打个几顿好不?我保证不还手。”
他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只是不知道面对她的死亡,会是这般的痛彻心扉,为她理好门面,缱绻的眸光来到她尾指上那粉色掺淡青的,不知何时竟成了一只银白的银戒,他不由得愣了愣,那是从未见过的材质……
承昀发觉几次被迫加上去的印记都仍在上头,那精致的优雅细巧的花色,迫使他鬼使神差般地动手,轻轻撮着上头的花纹,苦笑问道:“妳这个没心没肺的无良女子,谁给的都不愿带走,只愿意带走自己的吗?”
经过这个月的劳碌奔波,她原本青葱般地玉指早已消瘦得留不住银戒,一抬起纤手时,便顺势落入男人的掌心。
“这次我偏不遂了妳的心愿,不管在何处妳都得把我记在心上,不管何时,我都是你的人。”承昀将银戒强硬地套入自个儿的半截尾指,赌气般说道,“留下妳的东西,妳会记得怎么找我的对吧?”
曾听她提及,有多么喜爱手上的银戒,可惜永远摘不下来了,如今她撒手而去,老天反倒给了她一个解脱,什么束缚都为她解掉了。
承昀眼底又涌上了泪光,轻吻着不在推托他的葇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