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
雁回用逗Panda的方式冲池烈摇了几下玩具钓鱼竿,语气也仿佛在捉弄他:“被谁欺负了吗?雁老师来帮你了。”
【五】
你是故意的吧,早就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又开始装模作样地气人了。
池烈终于又重获皱紧眉头和咬牙切齿的能力,他大步走向前,仅剩的力量则汇聚在右手拳头上。他一定要揍雁回,揍到嘴角出血,一笑就痛。雁回伫立在原地,好像早就料到池烈这种反应一样,因此没有任何动摇。
池烈的手臂已经举高了,拳头掠过雁回耳畔,却避开他的脸,重重落在肩头。池烈仍想着要揍雁回,可是拳头自动松散后,他只能抓住雁回,再紧紧抱住。
玩具钓鱼竿掉落在地,Panda立马跑过来啃钩子上的胡萝卜。
池烈把脸深埋雁回胸膛,熟悉的香水味让他越来越清醒,也能感觉到雁回的掌心覆盖在自己头顶。池烈心里有个声音在恼火地大喊,你他妈还好意思问被谁欺负了,你自己什么德行还不清楚?你怎么这么讨厌,如果有一百个雁回也一定是每个都讨厌,尤其是你!
尤其是你……最知道怎么讨人厌了。
雁回小臂收着池烈的腰,另一只手怀念似的抚摸池烈毛茸茸又乱糟糟的头发。他垂眼想细瞧池烈的脸色,却注意到对方脸颊又瘦了一点,便说:“原来没人给你饭吃啊,你是盆栽吗?连自己填饱肚子都不会。”
池烈在他怀里不讲话,连头也不愿意抬,雁回只能自言自语解闷儿:“想想怪扫兴的,本来还想在那边多待几天呢,结果睡醒一觉又回来了。”
他话音刚落,胸膛就传来一道沉闷且恼火的声音:“你他妈去阴曹地府多待几天吧!”
“也行。”雁回煞有介事地笑了笑,顺势抱紧池烈,无奈地问:“你要哭到什么时候啊,我这件衣服很难洗的。”
忍耐许久的情绪被发现,这下反而更容易失控了。池烈最烦这种难堪的场面,雁回总能从中找到尽情取笑他的机会。他想不通自己的眼泪为什么会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不是悲伤,也不是气愤,好像很多东西积压在心里太久,只要被雁回一惹,就全都自动宣泄了。
首当其中的,是他发自内心地庆幸——
会回来的,没有其他可能性,所以相信这一点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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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吗?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雁回拾起纸箱里的灯具,先看了那盏设计师作品,满意地放到旁边,再欣赏池烈的手艺。池烈杵在旁边,站姿规规矩矩,正好像个等待老师检查作业的学生,那句“从外面飘进来的吧”也迟迟没好意思说出口。
雁老师把每朵云都打量了一遍,眼前浮现出池烈同学曾为此忙碌的身影。可惜这位老师吝啬夸奖,只从奇怪的角度出发,不咸不淡地评价一句:“嗯,很有环保意义。”学生本来脑筋转得慢,却因为足够了解老师,所以立刻反应过来他是在嘲讽自己。
雁回搬出梯子,亲自把这十几盏云朵灯安在天花板。池烈负责在下面传递工具,他仰头望着雁回,还是忍不住好奇这混蛋去了什么样的时空,居然流连忘返想多待几天。
他欲言又止的神色太明显,被雁回轻而易举地看穿心思,对方直接问他:“想知道另外一个你是什么样子吗?”
关乎到自己,池烈觉得这种对未知的好奇需要付出羞耻心作为代价,他可不想从雁回嘴里听到奇怪的描述。等了一会儿,雁回踩着梯子下来,若无其事地说:“他比你听话很多。”
池烈没反应。
雁回边收拾工具边给他讲:“他最听话的地方就在于发脾气也注意分寸,很让人省心,上床也主动——”
“你撒谎吧。”池烈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
从雁回的第一句开始,池烈就断定这是谎言,谁让他至今记得雁回曾亲口说过“你太听话,会让我觉得很没意思”之类的话。那次是傍晚,他们躲在音乐教室的钢琴后面肆意地□□,雁回却在该调情的时候扫兴。每次回忆起来,池烈心里的叛逆都不自觉加深一层。
雁回怎么可能对乖顺的他感兴趣,撒谎。
“我撒谎很明显吗?”雁回若有所思。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明显是故意让我猜到你在撒谎。”池烈说,“这样我就会追问你,问完我还得同情你,最后你不管说什么我都会信了。”
这个回答令雁回些许意外,随后他嘴角上翘,愉快道:“你好像越来越了解我了,池烈。”
“所以你到底去哪了?”池烈没心思跟他开玩笑。
雁回收拾好东西后,懒洋洋地走到床边坐下,说:“大概就是一个……不算太坏的地方。”他说完朝池烈伸手,一把将男生揽进自己怀里,于是他就可以用更轻缓更柔和的声音讲述这个秘密:“我睡醒发现自己在好几年前的那个房子,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也不像有人来过。”
池烈记得那里,全透明浴室他印象深刻,“然后呢?”
“然后……”雁回顿了很久才继续说,“我去找你了。”
池烈正坐在雁回腿上,因此上半身比雁回高出一截,说话要稍微低头:“结果我不认识你,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