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蕊费尽心思酝酿出来的土地之恋仅仅持续了半个小时就歇菜。
她以前没正儿八经干过农活, 完全没想到割稻子居然这样累。
明明舅妈左手一拢, 右手抓着镰刀就势往稻蔸上一收, “唰”的一声, 稻杆就应声被割了下来,然后镰刀一勾, 一排稻子团聚为一捆,落在旁边。
上述描述属于1/8速度的慢镜头分帧讲解,实际上, 林蕊耳朵听到的是节奏感十足的“刷刷刷”,眼睛看到的舅妈快速移动到前面, 衣袖都不挥的留下大片倒地的稻杆。
林蕊手小, 五六杆稻子她一手根本兜不住, 只能分成两拨割。
田里的大人都没把她当成个正经劳动力看。哪回不是这样, 眼睛大嘴巴小手也小, 口号喊得最响的人是她, 撑不住第一个塌窝的也是她。
舅舅割完一陇地再起身顺着下一陇的时候,见着她狼狈不堪的模样, 居然还笑出了声:“可以, 刀口往下点儿就行。”
说着,他过来给林蕊示范了一遍, 又折回头“刷刷刷”地割到前面去了。
这一回,林蕊总算有点儿找到感觉,手下倒掉的稻子渐渐铺满后路。
然而喜悦的甜头还没咂摸出味儿来,她的脚就先麻了, 腰也吃不消。
割稻子得始终蹲在地上,身上的肌肉绷得死紧。漫无边际的稻田又似乎永远都到不了头。
舅妈一个人割完三陇稻子的时候,林蕊跟鹏鹏两人合力围攻的一小陇稻子还剩下中间大半。
“不错,蛮好的。我们蕊蕊跟鹏鹏也能挣工分了。”舅妈拿毛巾擦擦脸上的汗,笑着给他俩放假,“行了,去边上玩。这边我马上来割。”
林蕊跟鹏鹏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头:“不要。”
他俩极有默契地变蹲为坐,直接坐在地上割稻子。这样姿态虽然不雅观,但腰跟腿好受多了。
林蕊十分惋惜,可惜要稻草,否则直接割稻穗对她来说恐怕更容易些,因为这样挺直了腰也能割。
舅妈每割完一陇稻子都要忍不住抬头看两个小的,见两人胳膊越来越沉重,她只得给他们另外找事做:“来,你们两个跑趟腿,回家拿饭过来,行不?”
农忙时节,为了尽可能节约时间,大人们几乎从不回家吃午饭,只用暖水瓶灌满米粥,再拿吃完的罐头瓶装点儿自家的小菜就行。
这样,既挡了肚子又能解渴。
郑家带到田头的是外婆起天不亮就熬好的绿豆粥跟一瓶子雪菜炒毛豆米一瓶子萝卜干炒蛋。林蕊中场休息的是时候还喝了一杯粥,就是咸鲜的小菜,好吃的要命。
不过既然家里头有闲劳力,那招呼半大的孩子往田间送热饭热菜自然最好不过。
林蕊跟鹏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如释重负。
对林蕊来说,她好歹是姐姐,况且还大郑鹏六岁,无论如何她都不好意思比表弟先开口喊停。
但于郑鹏而言,他从懂事起就时刻牢记自己是男子汉,尤其得照顾二姐的信念,又怎么可能率先表示他撑不住了。
今天五月份割麦子的时候,二姐明明先要求歇息的。
两人这回连假客气都顾不上,赶紧痛快地应声,连蹦带跳地跃上田头。
外公看了眼脸都晒红了卢定安,笑着招呼:“小卢,鑫鑫,你俩也过去。他俩力气小,拎不动东西的。”
林鑫刚想表示她不用休息,听到母亲的轻咳声,再看母亲朝卢定安的方向努嘴,她顿时脸涨得通红,赶紧站了起来。
“走,外婆大概烧了汤,别让他俩烫着了。”
卢定安同样心头巨石落地。
别看他面上平静,实际上,他已经快撑不住了。
其实就是乡下干惯了农活的老手割起稻来也痛苦不堪。不然农村教育小孩好好学习为何总要拉孩子下田割麦割稻呢。
一行四人走在田埂上,放眼金色的稻浪中全是劳作的农人。
林蕊回头看看她跟鹏鹏只隔了小半的那陇水稻,忍不住龇牙咧嘴:“应该直接将镰刀放在车上,然后车子开过去,嗖的一下,稻子就割完了。”
林鑫忍俊不禁:“你说的那是收割机。不过就是有机器,也不方便开进来。”
电动自行车啊!林蕊差点儿脱口而出,用电动自行车带着镰刀飞奔。
她硬生生地刹住了,清清嗓子道:“总归会有小点儿的收割机。”
林鑫看着漫无边际的稻浪,轻声念叨:“我总觉得以后还会走集体农庄性质道路,集中产业更加有利于农业现代化开展。”
卢定安递给她手绢擦汗,微微一笑:“天下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历史总是在曲折中不断进步。”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
林蕊立刻扭过脑袋,拒绝被喂狗粮。嘿,注意点儿,你们面前还有祖国的小幼苗跟花骨朵呢,能否考虑一下他们的感受。
可惜郑鹏的八卦细胞明显逊色于他家二表姐,他正皱着眉头思索问题:“不行,用镰刀直接拖拽,割不断稻子。我爸给我试验过了,镰刀磨得再快都没用,我爸说是因为力道不够。”
非也非也,林蕊晃晃手指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