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蕊一直在食品厂外围晃荡了好几圈, 最后才心有不甘地跟着妈妈往家走。
舅妈正忙着呢, 只送他们到厂门口就回头。
上了自行车大杠的姑娘,突然间想起来, 扭头问她妈妈:“你刚才跟魏镇长说什么来着?”
她想跟过去, 她妈都不许。
当妈的人瞪了眼女儿:“就你话多。大人有大人的事, 你问这些做什么啊。”
林蕊福至心灵,立刻捂住了嘴巴。
啊!她想到了, 港镇也有邮局呀,那邮局当初肯定也推销过邮票。
哦, 她妈好聪明, 从乡下收邮票,然后再带到上海去卖,赚得就是中间差价。
少女得意洋洋地小声哼唧:“你不说我也知道, 我不告诉你。”
郑大夫警告地哼了声:“你知道就给我闭嘴,哪儿来的这么多话说。”
林蕊偷偷地做鬼脸,心里头美滋滋的。不知道她妈这回收购了多少邮票。
唉, 可惜她对邮票没研究,不然她自己也能在乡下好好找一找,看能不能发现合适的邮票。
郑大夫偷偷的松了口气。
包里头那两万块钱的国库券压的她真是胸口沉甸甸。
在魏厂长再三再四地“请求”下,郑大夫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帮忙收购国库券。
她眼下在上海读书,周围同学手头基本上都有点儿闲钱,人家不忌讳等着国库券到期以后再兑钱。
所以郑大夫充当起掮客的角色,帮着港镇或者说整个宁县往外头兑换国库券。
从1981年国家发行国库券开始,各级基层政府手上都积累了大量的国库券。银行以及计生办之类的单位, 那都是重灾区。
这些不能在市面上直接流通的票证,对于急等着用钱的老百姓来说,简直就是空头支票。
大家都在找门路兑钱。
魏镇长自从将港镇的那两万多块钱的国库券兑到钱之后,就胆大包天想到在中间挣差价。
他从各个兄弟乡镇计生办手上,以票面六五折的价格收到国库券,再加价到七折,转手给郑大夫,托对方带去江州以及上海转给同事朋友。
现在各个乡镇的日子都不太好过。原本乡镇企业就是政府挣钱的大头,乡镇企业一停工,大家哪里还来的收入。
魏厂长隐隐约约地猜测,郑大夫也在里头挣差价。
不过他是不介意这些的,想要人帮你办事,人家没的赚头,凭什么要冒这个风险。
要知道郑大夫可是正儿八经的国企职工,这事儿要是被他们厂里头发现了,搞不好就得被开除。
郑大夫心里头也忐忑不安。
离开江州,在上海求学的这段时间,她已经将被厂里头发现会被开除的恐惧暂时抛在了脑后。
现在叫魏镇长那么一番挤眉弄眼,话里有话,搞得她反而心中不上不下的,说不出的不自在。
一时间,整辆自行车上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幸亏今天阳光正好,虽然是寒冬腊月,可暖和和的太阳懒洋洋地照在人身上,还是让人觉出了悠闲惬意的味道。
林蕊很快就憋不住,开始兴致勃勃地吹起了口哨。
池塘上结起了薄冰,岸边的垂柳变成了灰色,剩下的草也枯败了,低眉搭眼的没有精神。
只探头探脑的绿意显出了生机盎然的色泽。
“荠菜!”林蕊激动地指着田埂,那宽大绿叶在风中摇摆,诱惑力十足。
荠菜可是个好东西啊,无论清炒还剁成馅包饺子做肉圆,都好吃的很。
郑大夫转过头瞥了眼,顿时没好气:“你个傻丫头!”
这哪里是荠菜,这分明是牛舌头,割了喂小鹅的。
苏木没憋住,扑哧笑出声。
隔着郑大夫的身体当碉堡,林蕊没办法对他怎么样,只能愤愤地先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郑大夫这个偏心眼的,立刻教训女儿:“等着什么啊?你妈我倒是很想好好见识一番。”
林蕊眼睛珠子滴溜溜直转,煞有介事地宣布:“我当然是带苏木去好好见识一下养鸡场跟蚯蚓场啦!”
郑大夫没好气:“这会儿你又想起来了了?我看前头你稀罕都不稀罕。小猴子下山,看见西瓜就丢了玉米棒子,看你以后还捡不捡得到一个芝麻粒。”
林蕊不假思索:“没关系,玉米棒子跟西瓜都留给舅妈。这芝麻粒埋进土里头,收了芝麻磨成香油也值钱。”
当妈的人停下自行车,看着自己闺女直摇头:“反正什么时候你都有道理。”
林蕊朝母亲做了个鬼脸,伸手拖着苏木,欢欢喜喜地朝养鸡场跑。
现在郑家的养鸡场经过了扩建,已经初步成规模,很有些现代养鸡场的味道在里头。
外公外婆正在忙碌,看到林蕊赶紧招呼:“别跑进来哈,里头脏着呢。”
林蕊沿着养鸡场转悠,眼睛到处滴溜溜转悠,好奇道:“”蚯蚓,我的蚯蚓厂呢?”
她妈一巴掌呼到她的肩膀上:“讲什么怪话,这又成了你的?你的东西可真不少。跟个土匪一样!”
林蕊委屈:“妈,刚才不是你说我忘了我的养鸡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