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四大讽刺之一《官场现形记》,开头便道出:科举能当官、能发财、能坐堂打人。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古人早已看得明明白白,读书是为了:钱财、美色、吃饭。
康有为《物质救国论》,总结出来咱们中国人几千年最看重的东西:住房、穿衣,吃饭。至今都适用。
亲情一类的东西,贾琮不指望,生母早已不在人世,他也没觉得这样活得累,大概前世的家境与此类似,虽是出身在农村,爷爷奶奶是民国走过来的,父辈兄弟姐妹七八人,为了一亩三分地、分界线的一条路、山林的几棵树,叔叔伯伯能够六亲不认、大打出手,因此这方面的,他不祈求,早已习惯了,人心、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美丽如林妹妹、宝姐姐,假使她们落魄了,叫她们嫁一个平民,她们不愿也不会。
大多数人的一生,都是炼狱般走过来,而且是孤独的。
他当然相信世间有温暖,但有阳光就有黑暗,人是一个多面体,所看到的人,不过他的一面或者几面,感情、世事,不外如是。
……
兴隆街,刘府,大抵雍乐一朝物质水平还不错,贾府这种中等人家也排场奢华,秦业、刘东升的家宅都自称府邸,挂上牌匾。有后台有背景的京官,家宅都是官家的,由工部提供,建设部和水利部嘛,先建设自己,再建设他人。
孙福先下马,欲把两匹马拴在路边杨树,刘府门房出来道:“去去去!你们干什么的?”
贾琮对孙福使个眼色,拿出刘东升的贴身玉佩,孙福见势递上二两九分九厘碎银,那门房本想多收几分的,见了自家老爷玉佩,只得作罢,露出笑脸,叫他们牵马匹到前院马厩,孙福腹诽:“嘿嘿,就是不给足你三两,恶心死你。”
他主子自然不知晓他的这点心思,门房通报,留他们到书房用茶,片刻刘东升才过来。
古人接客的地方是有讲究的,按照亲近程度从低到高,一般是:客厅、书房、花厅。
刘东升先问他学业怎样,下人上茶,谈了一阵,刘东升道:“宛平县令樊林与我有些交情,子礼若是县试过关,而被黜落,我会盘查,若是不过关,我也绝不会徇情的。”
他说话时,脸上疤痕真有点瘆人,估计上面也就是看他这点,认为没有威严,才迟迟没高升吧,当然主要是没关系,也许是吏部文选司送礼不够。刘东升的性情与秦业类似,但有区别,听他谈话,这人更注重政绩一些,而秦业比较清,刘东升这种人,适合当御史,上面倒没看错。
贾琮答了声“是”,估摸差不多了,便自然而然拿出贾珍罪名的卷宗来,一条条、一桩桩,清清楚楚。
刘东升看毕,奇怪道:“子礼,这贾珍是你堂兄,你为何不顾及……”
“象新先生,实不相瞒,于公于私,晚辈皆不该隐瞒,家兄如此作为,是置晚辈家族于不顾,这是私。家兄这些不法之事,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天恩皇粮,这是公。”贾琮谈吐清晰,语气不高不低:“而且,家兄觊觎儿媳,那秦氏便是晚辈老师之女……”
“畜生!”刘东升拍案而起,勃然大怒,脸庞伤疤的扭曲,看起来更加丑陋:“刘象新若是早知贾珍是如此毫无廉耻之辈!怎会等到今天!”
贾琮大喜,听秦业之言,观刘东升举止,他料定刘东升必是嫉恶如仇的人,虽然,刘东升某些方面苛刻了些,但不失为一个好官,他来时心里是有点把握的,不过官场之事牵涉太多,刘东升会不会冒险,他不知道,但只要有希望,他就会去做。
没有什么事,能百分百成功,对贾琮来说,有希望就够了。
贾琮道:“晚辈毫无办法的是,家兄觊觎秦氏,根本无法告官,如何拿出凭据?其二,如果拿出凭据,秦氏贞节有损,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其三,晚辈又有何面目去见老师?岂不愧对老师教育之恩?”
忽然站起来,贾琮长长作揖:“象新先生,您老是西城的巡城御史,是都察院的风宪官,是朝廷的三法司表率之一。未上任京畿道之前,象新先生有权审查西城官员勋贵,所以晚辈只能来求您,晚辈绝无戏弄之心,实在不想老师伤心、家族蒙羞。”
“你戏弄不了我,但你聪慧不假,求我是求对了。”刘东升没有一口答应,沉吟道:“你先回去,此事我自有分寸。”
贾琮告退出书房,突然,刘东升又出来叫住,细细观察他,须臾,拍拍他肩膀:“子礼,我听秦郎中说,你要与他一起去永定河?学业不能废,行万里路也是对的,我刘东升蹉跎半生,作为寥寥,你来日即便不是清流,若是为官,即便也不是好官,也要为民,就算是今天对我的报答,你能答应吗?”
“晚辈谨遵教诲。”
“好,去吧。”
四大家族的权势根深蒂固好多年了,又互相联姻,他们不仅仅是四家,像王子腾,有好多门生,贾政也是,贾雨村是贾政转交王子腾举荐的,贾政未来还有傅试、赖尚荣等门生。
官场的关系网,很少有一个人、几家什么的,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很可怕。
是否动本?是否弹劾?
刘东升早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