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荣国府中路内仪门的五开间正房荣禧堂,建筑轩昂壮丽,这座荣国府体量最大、品位最高的建筑,从不住人,只用于政务活动和政治性社交,红楼前八十回都没有在此有过大活动。而今贾府像是危急存亡之秋一般,竟然敞开来谈。
在晋升为荣国府新秀管家不久的钱华、彩霞的欢声笑语迎着,请进大门里面之下,贾琮面无表情地点一下头,向贾母贾政王夫人邢夫人请过安,下首小辈位子安安稳稳坐下。
经常穿着以金钱蟒为主图案装饰的王夫人,处处透露着低调内敛的奢华,大音希声的威严,随和含笑道:“老太太,琮儿和宝钗守孝清苦,一年来也一直安守本分,谨守孝道,这是对的,阖族阖府之幸。但少了宝钗调度安排,府里又忙不过来了。因此,我叫钱华彩霞帮忙着,彩霞是极老实的。”
“这还不够,那么多人那么多事,还得叫黛玉也得帮忙着处理些,虽说她身子娇弱,不像宝钗无大灾病,但有李氏和三丫头几个帮忙上,也就够了。琮儿你们看看,这没有什么不妥的吧?”
听起来没什么毛病,贾母沉吟着点点头,算是同意应允,不过,老太太史老太君似乎也是有担忧的心事,看了看贾琮,说道:“彩霞的老实,我听鸳鸯说起过,都说你们老爷什么东西忘记了,你们太太都不清楚,唯有彩霞记得仔细,这是个好姑娘,好下人媳妇,倒是妥当的。林丫头嘛,出来走走管管亦是必要,毕竟已是孙儿媳了,只不过不要太勒掯了身子。”
林黛玉静坐着不争辩什么,反倒是贾宝玉如坐针毡,坐卧不安。王夫人开心含笑,邢夫人一言不发,隐藏了不满。
贾琮更没说什么,挨着贾琏贾环贾蔷他们坐了,直到贾母问到他,他才回过神来似的望向女眷一席的宝钗,道:“我房里,宝姐姐怎么说就怎么样了,你们先管着吧,我外边还有事。”
薛宝钗不看他,略略有些羞赧地低头视足,众人笑了一阵。
呈上素食素菜,贾琮饱吃了一顿,以茶漱口,贾琏会意似的,道:“环老三,你经常去庙里看芹哥儿吗?他管得还好罢?”
“这我可不知道。”贾环先是随便答着,突然寻思起来哪儿不对,顿时心里勃然大怒,但因有长辈在堂,不好也不敢发作,却是变得低沉地冷哼道:“琏二爷莫不是质问小弟的错处了?一大家子谁没点腌臜事?别叫我全部抖了出来!”
说着正欲生气得要拂袖而走,贾蔷忙拉着劝道:“环三叔,谁会怀疑你,你太多心了。且坐着,芹哥儿要是做得不好,我这个代理族长,会亲自查实,回报给府里的。”
贾环便又坐下,虽已消去愤怒,但他心里着实压抑,任凭谁,什么坏事都会怀疑到他身上,什么人来了都可以质问他,就连丫鬟莺儿赌钱也可以随便欺负他?你们说换做是你们,你们会好受么?
贾环心里,不禁想着这贾府还是快点倒好了,到时他浑水摸鱼,哼,他要一个一个地报复回去。
他的尊严,他的一切,早已被人,被这个家族宗法体系,践踏在了脚下,从王熙凤管家那时候开始,王熙凤就能隔窗骂生母赵姨娘,他更不用说。
贾环竭力忍耐着,倏地看到贾琮云淡风轻地喝着茶,转移他们话题说道:“环三哥,我说要送你那几套书,待会会叫芸哥儿送到你东小院的,多的东西礼物,我可也没有。”
“那便多谢了。”贾环强颜欢笑。
贾琮眼神定光十足,对于贾环,他的蝴蝶效应还是改变了一点的,因为,照原著剧情,贾环会和邢忠、王仁等一起变坏。
而今时今日,邢忠一家和贾琮关系还可以,工作生活稳定,依靠着他,犯不出大事;王仁呢,早已被贾琮手下,仲尹贾芸等人,设计在南边“溺水”而死。
而贾环果然又和贾芹一丘之貉了,贾芹是在王熙凤管家那时,其母周氏来求,得到管水月庵也即是馒头庵的饭碗的。
原本贾琮不除掉贾珍这个族长的话,贾芹回宁国府来领年节奖赏,也会被贾珍骂得个狗血淋头。
女眷一席的薛宝钗似有所感,往这边撇过来了一眼,那边林红玉支眼色给贾芸,贾芸走过来贾琮这边,道:“琮叔和蔷大哥还记得,在下岳父林之孝么?”
贾蔷只比贾芸大了一岁,若有所思道:“记得,那几年不是收管各处田房事务吗?后来珍大爷事犯了,他们不得不走了出去,如今就弟妹小红在府里吧,田房事务也是钱华他们来管。我说芸弟,你到今天,要安排岳父岳母进来,倒也容易。”
“不是这个,那我何必光明正大提出来,私下跟琮爷奶奶说一声不就完了?”贾芸笑着轻声道:“是来旺两口子,还有周瑞家的他们,常跟他们活动活动,我寻思着他们怕在密谋着什么呢。”
贾宝玉难得插进来一句:“嚯,芸哥儿可真是大义灭亲。”
人情社会的关系真是够人心烦意乱的,贾琮淡淡发话道:“既然是你岳父岳母,你好生管着,这种事不要等我亲自来管。还有就是,贾芹的事,芸哥儿和蔷哥儿,一起好好查查吧。”
贾琏长长叹了一口气,作为嫡子兄长却也双手无处安放,低声道:“琮弟,宫里的太监可都是喂不饱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