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遥没有理会那道声响,继续仔细聆听皇后的教诲,直至皇后要她同李怀叙起身,她才有机会,朝声响传来的方向望了一眼。
那是适才才认识的岐山公主李合宜,家中行老二,生母是已经过世的姚贵妃,生母的母家,是大雍赫赫有名的显国公府。
她自己则是皇帝所有女儿中唯一一个有封地的,虽然岐山地小,但她的地位却比不少的皇子都高。
难怪会说出她同李怀叙都是小家子气这种话。
公孙遥没往心上去,只跟着李怀叙,状若无事地与诸多兄弟姐妹们一一都见过礼。
待众人全都入座之后,便该是她最为期待的帝后赐礼环节。
皇后赐的礼物是一对白玉如意,光是看着分量便足够沉重,公孙遥欣喜地接过,端端庄庄地谢了她的恩赐。
至于皇帝给的,却是一道圣旨。
公孙遥不解,觉得这赏赐居然需要用到圣旨,未免太过隆重了。
而常年跟在皇帝身边的老太监,在尚未打开这道圣旨前便向他们露出了一个极为耐人寻味的笑容,打开圣旨后,不出所料地眯了眼,捏着一把细嗓开始宣读圣旨的内容:
“陛下圣旨:今有九皇子李怀叙,人品贵重,性情开朗,俊秀笃学,颖才具备,上孝父母,下念百姓,国之栋梁。今既已家成,则该立业,遂特赐亲王爵,封号瑞,食邑万户,即日起,入工部任屯田司员外郎;妻公孙氏,赐王妃衔……”
这是……给李怀叙封王的圣旨?
公孙遥眨巴了下眼睛,跪在地上短暂地呆愣了片刻。
在听到自己的名号之后,她才终于回神,立马转过头去看跟自己一样跪在地上的李怀叙本人。
如若圣旨是真,那么从这一刻起,他便是瑞王了?而她,则是瑞王妃了?
新婚第一日,皇帝给她的赏赐居然是一个堂堂王妃的头衔?
惊喜来的太出人意料,她看着李怀叙,李怀叙也同样看着她。
两个青葱年少的夫妻,仿佛都不曾想过天上会有这等掉馅饼的好事,双双惊讶到脸上一个完整的笑容也凑不齐。
直至老太监再三催促他们该领旨谢恩了,他们才又各自别开眼,去向上首的皇帝谢恩。
抬头的刹那,公孙遥习惯地去看一眼坐在皇帝边上的皇后,发现她原来搭在身前的双手,如今正有一只握在了椅子的扶手上,捏的很是用力。
她心下一咯噔,脸上稍微收敛起了一些笑意,小心翼翼地用眼角余光扫了眼四周众人,发现为他们露出真心实意笑容的人,还真是不多。
这就是天家。
她好像终于明白。
手足相残、头破血流的故事永远都是真实存在的,小小的一个公孙府,各人都已经是满腹算计,又何况是这权力顶端的皇城呢?
她置身其中,突然感觉到无边的窒息。
从凤仪殿去往宁福宫的路上,她脸色不是很好。
李怀叙却好像并未意识到什么,依旧是我行我素,甚至在走去宁福宫的路上,还不禁哼起了小曲儿。
公孙遥板着脸色:“你适才就没发现些什么吗?”
意识到她在跟自己说话,李怀叙愣了一下:“什么?”
公孙遥回头,面色凝重地望着他:“适才你封王,整个殿中就没一个替你高兴的。”
“是吗?”李怀叙半信半疑,“可我怎么记得,最后出来的时候,几位皇兄还有皇姐都与我道了恭喜啊?”
“那明面上的恭喜与背地里的嘲讽能一样吗?”
“那王妃可是听见他们背地里的嘲讽了?”
听见了。
不只听见了,还看见了。
公孙遥有些生气,想质问他难道从前那二十多年就没发现这群兄弟姐妹们对他都是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吗?
但转念一想,人家一家人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她才刚嫁进来,就要操心这种事情,万一有多嘴的说她挑拨离间,那她岂不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她看了看四下行走的这些宫人,心里闷闷的,打算不再聊这件事情,只与李怀叙道:“封王虽是好事,但你日后还是长点心吧。”
说罢,她便转身走在前头,打算不再理他。
可她不理人,人总是要来理她的。
李怀叙小跑了两步追上她,那只手宛若做过千百次了一样,十分熟练地揽上她的肩膀:“王妃的叮嘱我都知道了,只是这是我封王第一日,难免高兴,就疏于观察了,王妃且别生气。
你想啊,今日你不仅得了一对白玉如意,还得了一个王妃的称号,你夫君我,更是食邑万户,以后咱们的日子该有多快活?就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了,待会儿叫母妃瞧见了,又要问东问西……”
那倒是。
纵使有千万人不想要李怀叙同她好过,公孙遥想,但淑妃娘娘永远会是那一个希望自己儿子开心的人。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不能叫淑妃娘娘见着她不高兴的样子。
于是她双手往自己脸上挤了挤笑,叫李怀叙看看。
李怀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妃还是别笑了吧,可比哭还难看。”
这烦人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