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罚跪上一天一夜,但因为这日是李怀叙正式上朝的第一日,皇帝终究还是发话,要他一大早便起来,准备去上朝,顺便,连他的官服都叫人备好了一份送到承德殿。
在几个拼凑的蒲团上缩了一夜的李怀叙,换上暗绿的官服,梳整齐发髻,一时又俊的不是单单好看两个字足以形容。
公孙遥在淑妃宫里用过早饭,便一直等着他下了早朝来接自己。坐在屋中陪着淑妃聊天的间隙,她的眼神便时不时地瞟向屋外。
她担心他又会出什么幺蛾子,被皇帝扣在身边出不来。
但幸好,在烈日的光晕将将照耀到屋门口的时候,她看见背着晨光,有一道绿色的身影在大刀阔斧向自己走来。
平日里的李怀叙,穿的用的都是上好的绸缎,裁剪得体,满眼华贵,穿这种纯素色的官服,倒是头一遭,公孙遥不过只瞥了一眼,便觉得眼前一亮。
六品屯田司员外郎,按朝廷的规制,便是暗绿官服,腰间银饰,外加一顶幞头,方圆正好,束缚着官员的身姿。
按理说,这样的打扮,完全没法同寻常时候李怀叙的衣着相提并论,但也就是这样的打扮,叫平日里对他常常是无动于衷的公孙遥,觉得自己看过之后便移不开眼了。
他的身姿板正,正经起来的时候,其实很有名士儒雅的风范,这一身暗绿的官服,虽然有些许束缚住了他活泼爱动的天性,但也彻底激扬出了少年意气风发之感。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哪个少女在闺中的时候,没有幻想过这样一位登科及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婿呢?
即便还有淑妃看着,即便还有不少的宫人们围着,公孙遥望着他,嘴角还是忍不住直往上扬。
是,只要此刻沐浴在阳光底下的李怀叙不要说话,便就是她曾幻想过的,最好的郎婿模样。
他在一步步向她走来,打算接她回家。
“母妃!娘子!”
可惜,李怀叙天生有嘴,且极爱说话。
他一张口,便打破了公孙遥所有的幻想,叫她立时拉平了嘴角。
“母妃,娘子,瞧我今日这身如何?”
他邀功似的,张开双臂在她们面前展示。
公孙遥捧起茶盏,佯装淡定。
淑妃则是直接蹙起眉,道:“叫你去上朝,你以为是叫你去试衣裳的?”
“我……”
“若非是你父皇开恩,今日放了你过去,我看到时候百官们会怎么笑话你,第一日上朝,还敢惹事。”
淑妃满脸的没有好气,显然是不想听他的解释。
“你今日回府之后,记得好好闭门思过。一人受罪也就罢了,还累的遥遥担心你,连夜掐着宫门快关的时候过来。你如今是成家的人了,做事不能只图一时享受,还得想想你的妻子,你们将来的孩儿,你知道吗?”
李怀叙本还想再反驳反驳,但一听到妻子和孩儿,登时便老实了。
顺便,他还瞥了一眼公孙遥,暗戳戳藏着亮光的眼神明晃晃地在告诉她,原来她昨夜那么担心他,他都知道了。
他按捺住心下的窃喜,在淑妃面前毕恭毕敬道:“是,儿臣知道了。”
“你若真是知道便好了。”淑妃又斜他一眼。
“赌坊之事,我会想办法与萧贵妃解释,你回去不许再给我惹祸,下回再想干什么事情,记住我的话,务必给我想仔细了!”
“是。”
李怀叙叹一声气,知道公孙遥回到宁福宫,必定会把赌坊的真相告诉母妃。
待他们一道退出宁福宫后,他才放肆地抬起一只手,搂上了她的肩膀,故作轻松地问道:
“王妃适才可都听到了?”
“听到什么了?”
“母妃说能解决此事,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不需要再向三皇兄他们赔礼道歉了?”
“……”
公孙遥咋舌于他的心大,不答反问:“你先告诉我,你三皇兄今日早朝时,情况如何?”
“不太好。”李怀叙皱起俊朗的五官道,“他一下早朝便被父皇喊去了居正殿,估计不会那么轻易地出来。”
居正殿便就是皇帝的御书房,通常皇子们犯了错,便就是被拎到那里教训。
李怀叙虽然不是诸皇子中参与国事最多的,却是去过居正殿次数最多的。
公孙遥一言难尽道:“今日早晨,我听闻宁王妃也进宫了,应该是去了萧贵妃处。”
萧贵妃是宁王的生母,如今他们夫妇俩犯了如此大错,自然要进宫找她商量对策。
李怀叙欲言又止,默默边走边吞咽了下口水。
“但愿三皇兄能逃过此劫吧……”他喃喃道,“等他平安了,我一定请他好好吃顿酒,还是得自己赔了罪,心里才踏实。”
公孙遥最不想听到的,便就是此类话。
还请他喝酒?真不怕他在宴上便直接对你拔刀相向呀?
她默默忍住又想要翻白眼的冲动,问道:“我昨日说的,叫你趁早想办法去外放,你放在心上没有?”
“昂?真的要去外放?”李怀叙不确定道,“我才入屯田司第一日……”
“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