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儿子,她也不愿意背叛昌东伯。沈怀楠深知人的性情有多喜欢怀有侥幸的心理,所以他便不去管了。
“青州这些年,她应该也被打了。”
“我让人去给她沐浴了,待会就能知道,她被打得严重不严重,也是个可怜人,哎。”
他道:“万般争上一口气,她争的这口气,就是为了她的儿子,都到这一步了,不至于要为了我跟昌东伯的恩怨,让她好不容易争来的这口气消散掉。”
“我只怕她对怀东不利。”
所以,该要威胁还是要威胁。
折邵衣深吸一口气,“若是一直都被打,她杀昌东伯便是情有可原。”
“打人的是没心没皮畜生,人杀了一头没心没皮的畜生,不至于要下地狱。”
没一会,姚黄就回来了。她声音都是颤抖的。
“是被打了,不仅是被打……鞭子的伤痕有,还有……还有火烧,看着像是烛火……”
沈怀楠猜到了。折邵衣颤抖的道:“真是个畜生。”
姚黄坐在小凳子上,“夫人,她……她好像知道奴婢是去干什么的,没瞒着,脱衣裳的时候速度很快。”
折邵衣以手遮眼,将头埋在手上,道:“对她好些。她不是坏人,没做过坏事。”
“她没错。”
姚黄哎了一声。
她给杨姨娘送了一些去伤疤的药去,“这是我们夫人给的,说是宫里御赐的膏药,虽然暂时不能淡化姨娘的疤痕,但时日久了,总能淡化的。”
杨姨娘拿着漂亮的瓷瓶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点头:“替我谢谢你们夫人,好人长命,她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等姚黄走了,沈怀远从被子里面爬出来——他刚刚一直在装睡。
他小声的怯懦问,“姨娘,咱们被发现了吗?”
杨姨娘摸摸他的头,“没有,睡吧,你三哥四哥都是有本事的人,也是良善的,你别怕。”
她深吸一口气,“有娘在呢。”
沈怀远哎了一声,又翻身睡过去了。
杨姨娘将瓷瓶子装进袖子里,坐在床上坐了一晚上。
第二天见了折邵衣,直接就跪了下来。
折邵衣没料到她敢直接说。
她以为昨天送了瓷瓶子,这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没人去挑白了说。
但杨姨娘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给她磕头。
她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将前言后果都说给折邵衣听。
“刚开始,他只是打我,乡下人也打媳妇,我爹就打我娘,我被打了也没多想。”
乡下人打老婆太常见了,侯爷没打她,是她好福气,侯爷不得志,心里有气打了她,也是正常的。
她跟她爹哭诉,她爹告诫她要知足,侯爷对他们一家都是有大恩的。
“他打完了我,还会哄一哄我,将库房的钥匙给了我,我,我当时实在是蠢,竟然就这么应下了。”
折邵衣扶她起来,并没有说什么安慰或者难听的话,她知道,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杨姨娘已经想明白了。
她不需要同情,她现在只需要一条活路。她静静的听。
杨姨娘坐在椅子上,道:“夫人,但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去了青州之后,变本加厉,我一直忍,无论他怎么对我,我还有我的儿,我想着,怎么样也要让他长大了,我才能出这口恶气。谁知道,他,他竟然还想打怀远。”
她低头,看不清神情,“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但是我当时没忍住,用他平常折腾我的烛台一把插进了他的咽喉。”
他死了。猝不及防。
杨姨娘很冷静,没有哪一刻像那时候冷静的。
擦洗屋子,直接放进棺材里,然后要运回来下葬。
其中有人要查,都被她叱退了。
“他在任上,不做人事,不知多少人巴不得他死,竟然没人阻拦我。”
她也想过回来瞒着折邵衣等人的,但是昨天看见沈怀楠的那一刻,当沈怀楠看向她手腕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瞒不住了。
她曾经被昌东伯打伤过,手腕上留了疤痕,沈怀楠看见过。
杨姨娘想了一晚上,没有打算瞒下去。
“你们给我送了膏药来,我即便在青州,也是听说过夫人的名字都,大家都说您是活菩萨。”
她擦干眼泪,又跪了下去,“夫人,我这条命,你们要拿走便拿走,只愿,只愿不要将我杀夫的事情说出去,我还想要怀东能读书,能考状元。”
折邵衣倒是看得出她没有说谎。她不怕死,她只是怕沈怀远将来没有好前程。
她静静的道:“你敢说,也是知晓我们和昌东伯之间有仇怨,你杀了他,我们也不会说什么。”
“杀了就杀了,这也没什么。但你不要再有别的心思,今日我会送你们回昌东伯府,你们便好好住在里面,怀东是个良善的孩子,不会给你们气受,但是你不要有别的念头。”
杨姨娘摇头,“我也知你们心里怕我是个毒蝎妇人,所以我今日来就是想跟你们说,我可以跟怀远说清楚,就说我想皈依佛门,我不会呆在府里。”
折邵衣摇头,“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