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州军营。
几乎眨眼间,李成达已是在军中住了近一个月,每日里他会帮着军中做些杂活,偶尔邱定安与属下们商讨战事,他也会跟着旁听,倒是懂得了不少东西,每逢听他们说起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事,李成达心中虽也有些心痒难耐,却一直不曾上过战场,日子一久军中便有些人说起了风言风语,只道李成达胆小怕死之类的,李成达也并不曾往心里去,只依旧做着些杂活,总归不能吃白饭便是。
他心系家乡,抓心挠肝的想念着妻子,李成达觉得自己的确是不孝,他总是想起老爹的时候少,想老婆孩子的时候多,夜里也经常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惦记,算算日子,娇娇再有一个月就要生了,到时候他不论如何也要回去一趟,守在娇娇身边,亲眼看着她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他才能放心。
他和娇娇的这个孩子将会在明年初出生,生肖属猴,他寻了块木头,想给孩子雕了一个木猴子,李成达曾在赶集时看着人家手艺人雕过,十二生肖个个都是活灵活现的,可到了他手里那小猴子却被他刻的惨不忍睹,李成达看着那小猴子自己便忍不住笑了,他的大手轻轻摩挲了那小猴子的眉眼,也不知道他的孩子会不会嫌弃。
听见外面的说话声,李成达眸心一震,只将那小猴子放下,自己大步冲了出去。
帐外走来了两个男子,二人显是风雨兼程,眉目间都是透着淡淡的倦意,李成达看见两人,当下便是抱拳道了句:“杨大哥,周大哥,二位一路辛苦了。”
看见李成达,二人也是拱手还了一礼,杨大奎只道:“成三兄弟不必客气,我们走的水路,倒也不辛苦。”
三人一道进了帐子,李成达连忙为两人倒了茶水,杨周二人对视一眼,还是杨大奎当先开口:“成三兄弟,我们去了你的家乡,也看见了你的老爹和媳妇。”
“他们怎么样?”李成达笔直的看着杨大奎的眼睛,眸中满是关切之色。
“我们去的时候,你老爹不在家,我们刚好碰见个登徒子,在欺负你媳妇。”杨大奎压低了声音,吐出了一句话来。
李成达的面色顿时变了,见状,杨大奎连忙道:“我们去的及时,打跑了那个人,弟妹只是受了点惊吓,其他并无什么。”
“咱们打探了出来,那个人姓田。”一旁的周隆也是开口道。
“田毅,果然是他。”李成达声音阴狠,他的脸色仍是十分难看的,只握紧了拳头,眼中透着骇人的光。
“成三兄弟,你没事吧?”杨大奎看李成达如此,只出声道。
李成达收回心神,终是松开了拳头,与两人道:“我没事,多谢二位兄弟。”
杨大奎摇了摇头,默了默又道:“还有一件事,咱们哥俩在路上商议一下,还是觉得要告诉你。”
“何事?”李成达微微蹙眉,一颗心又是提了起来。
“成三兄弟,你听了别难受,”杨大奎看着李成达的眼睛,吐出了几个字来;“孩子没了。”
李成达眸心一沉,他有半晌都没有说话,只哑声复述了一句:“孩子没了?”
“你走后,罗振环去逼问你的下落,打了你媳妇,孩子……没保住。”
李成达这回才算听清楚了,他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就那样一把攥住了杨大奎的衣领,哑声喝问道;“那娇娇怎样了,她怎样了?”
“成三兄弟,你冷静点,你冷静点。”周隆眼皮一跳,连忙上前拦住了李成达的胳膊。
“她看起来很不好,她很牵挂你,求咱们不要把这些事告诉你,她还托咱们给你带个话,说家里很好,让你不要惦记,也千万别回去,现在来安镇到处都贴了缉拿你的告示。”
李成达听着杨大奎的话,只觉每一个字都如一把匕首刺进了他的心坎里去,孩子没了,六个月的孩子没了,他不敢去想娇娇受了多少罪,罗振环,田毅,这帮畜生个个去欺负她,可他的小媳妇还想瞒着他,告诉他家里很好,让他不要惦记。
李成达只觉心口剧痛,攥着杨大奎的手指止不住的颤抖着,杨大奎看着只当李成达是因为丧子而难过,便是宽慰道:“成三兄弟,你别太难过,你和弟妹都还年轻,孩子……总归还会有的。”
李成达没有说话,只松开了自己的手,无声的坐了下去,那只木猴子就在他边上,他看了一眼,眸心顿时变得血红。
“敌军突袭,所有人校场集合!”
蓦然,帐外响起了号角声,一道男声大声喝道。
听着这动静,周杨两人面色微变,都顾不得再和李成达说些什么,匆匆出了帐子。
帐中只剩下李成达一人,往日遇见此事他从不会去的,他只是个平头百姓,并不想与朝廷为敌,他一直存着希望,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回到家乡,本本分分的和娇娇过着他们的小日子。
外面的号角声还在继续,李成达闭上了眸子,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用力握了握拳,待睁开眼睛时,他的眼中杀意尽显,也是大步冲了出去。
校场上。
邱定安一身戎装,将士们已是集结完毕。
待看见李成达后,邱定安停下步子,与其道:“成三兄弟,你若不想加入咱们,我不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