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往梧桐树林里走去。 脚踩在梧桐落叶上,发出细微碎裂的声音。 白雪偷偷瞥了一眼温淮之的手表,已经五点十二了,她必须得赶在五点半之前回去,否则她调岗第一天就有旷工嫌疑。 “温厂长,你有什么事情吗?”白雪紧跟温淮之身后。 温淮之停下脚步,转身,他愤怒了。 “我看见了你的调岗通知。你受到了不公正待遇,大可以向厂里领导反映。” “没有。没有不公正待遇。” 转岗,原本就是白雪自己的意思。只是她有私心,她不想告诉温淮之,自己调岗是为了翘班。 温淮之拳头紧攥,“他们威胁你了?” 白雪心中泛起嘀咕,她不明白,温淮之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白雪忍不住打量温淮之,男人神情严肃的额看着她。白雪抬头浅笑:“那我可以向你反映吗?温,厂,长。” 温淮之被这几个长音拖的脸色微红。 “当然可以,前几天我就说过,你有事可以找我。当然,我最近比较忙,你找不到我的话,也可以向你们服务公司的经理反应。” 白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肩膀止不住的颤抖,说了实话。 “温厂长,我是自愿申请调岗的。” 温淮之皱皱眉,不太相信。 招待所隶属于长征厂下属的服务公司,工作清闲工资高,很多人挤破脑袋想钻进去。而前台是个体面的岗位,比风里来雨里去的外勤好很多。 温淮之的模样,把白雪的心狠狠萌了一下,这位温厂长还真是贴心人啊。 “温厂长,谢谢你。但我真的是自己申请调岗的。我知道前台工作不错,可是工作岗位不分贵贱,哪里都有美好的前途!我想锻炼一下自己。” 此时,阳光透过树梢,阳光斑驳洒在白雪脸上,白雪的笑容明媚灿烂。 温淮之意识到,白雪肯定是不想麻烦自己。 他拿定主意,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翻开后,他在纸上唰唰写了起来。 “唰……” 一声清脆的撕裂声后,纸张抵在了白雪眼前。 “这是我办公室的电话号码,有事直接打这个电话。我这个人不说客套话,有事你大可以找我。” 白雪爽利地接了下来。 温淮之的字苍劲有力,收放有度。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让人眼前一亮。 “好,我记住了。” 两人一同往招待所走去。 路上,白雪心中盘算起来。温淮之在招待所只是暂住,如果他的房子安排好了,她遇见温淮之的机会,就会很渺茫了。 “温厂长,你的房子还没有准备好吗?” “不知道。准备好了会有人通知。” 走进招待所大门,白雪就和温淮之告别,她急匆匆的钻进招待所的楼梯,往二楼的办公室去了。 在同事面前露了个脸,也到了下班时间。大家似乎没人注意她,都各自忙着收拾东西,准备接孩子回家做饭。 白雪到家时,已经六点多了。 父亲白大海正在屋里抽闷烟,姐姐白梅也不知道为什么回来了。 “小雪,你以后就是外勤了?”白大海嗓音嘶哑,他很不甘心,“前台的工作就丢了?” 白梅翘着腿,眉头的川字纹很重,“让你去公安局改口供,你就是不去。怎么样?这不是给你穿小鞋了吗?” 白大海长吁短叹,白雪夹枪带棒。 白雪十分淡定,她围上围裙,去厨房做饭去了。 白梅走到厨房边,看着妹妹忙碌的身影,没好气的怼了他一句,“吃?你还有心情吃?” “你们就别操心了,是我自己申请的调岗。” 白雪开始磕鸡蛋,脑中盘算明天去地摊的事情。 白梅觉得白雪疯了,她第一次觉得妹妹神经不正常。她眉眼间有几分同情,语气松弛了一些,凑到白雪身边。 “你,你是不是被周志国打傻了?” 白雪回头,狡黠的一笑:“不是打傻了,是打清醒了。真的是我自己申请的调岗。我决定自己做生意了,调岗成外勤,方便出去学习。” 白梅和白大海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你疯了吗?!” 八十年代,经济浪潮席卷整个国家。 但是大型国有企业里,大家观念陈腐,依旧抱着铁饭碗的思维。觉得工厂就是最牢靠的,自己的好日子永不会变。 “没疯。” 白家人的认知有限,白雪就算告诉他们国内经济将发生巨变,他们也不会理睬。白雪只能就事论事。 “爸,姐。出了周志国的事情,我们家在厂里,会很难。” 一提这个,白梅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冷哼了一声,“你才知道吗?!还不都是因为你!” 白雪没搭理她的话,接着说:“所以,我要给我们家找后路啊。万一周家对我们下死手,我们也有退路不是?你们放心,我做生意,不会要你们一分钱的。” 白雪端着碗搅鸡蛋,砰砰砰的声音,很像战鼓,听得白大海热血沸腾。 “小雪,你长大了!” “爸,我说过的,我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白梅听见这话,一点也不看好白家的未来。 妹妹什么德行她最清楚,干什么都不行,脑子也不灵光。现在她竟然还瞧不上前台的工作了,前台可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岗位,她却说扔就扔。 “你就等着后悔吧!” 白梅实在不想在家里,她抄起包,气冲冲的走了。 吃过晚饭,白雪更是主动刷碗,让白大海感动不已。他觉得女儿最近真的不一样了。 第二天上午,白雪在招待所露了个脸后,就按照胡大花给的地址赶过去了。 汤家屯,是江州市最大的平房区。江州是老工业基地,大小国有企业很多,其中很多厂没有自己的住宅区,职工大都住在这种类似于汤家屯的地方。 白雪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