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攥住钥匙,贴着门板细细听上去。 “你说长征厂啊,招待所的前台,是多好的工作啊!她竟然辞职了……” 女人哀叹一声,带着哭腔。 “我家周乔,每天在幼儿园做临时工,辛辛苦苦起早贪黑,你看这小脸啊,蜡黄蜡黄的,真让人心疼!” 白雪靠在门边,嘴角扬起一抹不屑。 敢情是周乔的妈,原身的亲小姨,金丽华来了。 这消息还真是灵通啊,自己辞职还没几天呢,远在深山的她们,都知道这个消息了。 “她既然这么不珍惜这份工作,就应该让给周乔啊!我们周乔肯吃苦的,肯定能干出来。” 屋里,金丽华声音明显软了很多,听上去带着几分媚态, “姐夫!你帮我们去招待所里问问嘛……现在还有没有机会挽回,让我们周乔去顶了白雪的岗位。” 白大海一直没吭声。 金丽华开始咄咄逼人,“姐夫!你倒是说话啊,白雪好端端的浪费这么好的工作岗位,这对我家周乔不公平!” 白雪被气笑了。 她把钥匙往钥匙孔里一捅,瞬间拧开门锁。 金丽华一见白雪回来了,瞬间收起脸上的媚态。她直了直身子,微微扬起下颌。 “呦,小雪又长漂亮了……” 周乔,坐在金丽华身边,抬头挺胸直视白雪。 “表姐,你回来了。” 白雪把包挂在门后,脸上满是戏谑,“咋了,这是我家。我回家还要向你们打报告啊?” 周乔脸色一沉,撒娇似的扭向金丽华。 “妈,你看看她!” 金丽华板起一副大人脸孔,开始教训白雪,“你表妹是关心你,你怎么浑身带刺呢?” 白雪瞟了一眼白大海,白大海捧着茶缸子,开始喝茶。 白雪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换鞋后走到客厅。 “小姨啊,看你说的。好在我的刺,长在身上了。不像您,您的刺都长在脸上了吧?能防手榴弹吗?” 金丽华坐在沙发上,就像被手榴弹炸过一样,惨不忍睹。 “妈,” 周乔急的要哭,她知道白雪说的不是好话,但是她真的没听懂,“她说这话什么意思?” 金丽华气急败坏,一把甩开周乔的手,骂了一声。 “蠢货!” 金丽华深深呼吸了一下,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不和白雪正面刚,而是转向了白大海。 “姐夫,你家白雪,” 金丽华欲言又止,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处,透出关切的模样,低声说:“白雪这里是不是出了问题?” 白大海脸色不好看起来,他却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白家的大门被撞开,发出“哐”的一声响。 白大海仰头一看,竟然是白梅气哄哄的进来了,他“咝”了一声,紧皱眉头继续当鸵鸟。 “金丽华!你脑子就是有病。” 金丽华被白梅这么一骂,瞬间暴起。 “白梅,你是小辈!怎么和你小姨说话的?” “小姨?”白梅抱着手臂,鄙夷的在母女脸上扫了一眼,“敢情你还知道我妈是你姐啊?你去问问你现任丈夫,原来和我妈是啥关系?” 老底被揭穿,金丽华气得血气翻涌。 她“嘤”的哼了一下,翻了个白眼,软绵绵的往后倒去,周乔接住母亲,痛哭起来,“妈妈!妈妈……你别吓唬我啊。” 此情此情,白雪摇摇头,“你们不愧是母女,招式都不带换一下吗?” 白梅狠狠啐了他们一口,拉起白雪的手,往大门口走去。 “走,咱下馆子去!” 坐在厂文化宫对面的小饭店里,白梅给自己倒了一杯啤机。她托着泛红的脸,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白雪点了两个家常菜,一个青椒肉丝,一个炝拌黄瓜。 这还是这对姐妹,平生第一次在一起下饭馆。 白雪举起汽水瓶,在白梅啤酒杯上轻轻一磕,白梅皱了皱眉,盯着白雪手中黄乎乎的瓶子, “咋,你不喝酒了?” 原身是喝酒的,酒量还不小。 但白雪觉得,喝酒就是逃避现实的行为,她很不喜欢喝酒。 “戒了。” 白梅一饮而尽,她目光温柔的落在白雪脸上。 “真好,你现在特别好。” 白雪又帮白梅满上,还给她夹了两口菜,“你也不错啊,现在这么勇。做人就应该洒洒脱脱的,对不?” 白雪话说到一半,白梅眼泪啪嗒落地。 “我刚才骂金丽华,其实也不全是因为恨她。毕竟,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了。” 周围的喧嚣声,改过了白梅的哭腔。 “因为什么?” 白雪的筷子悬在半空,她盯着白梅通红的眼睛。 白梅狠狠咬着下唇,贝壳似的牙齿下,嘴唇边缘已经发白。 “万宝林,有问题,” 白梅肩膀就像是装了马达,不住地颤抖起来。白梅手中攥着的啤酒杯,杯子里淡黄色的液体往外翻涌着,撒在白梅的虎口处。 “他有问题!他,” 白雪精致的眉头凝成了川字纹。 “姐,他又打你了?!” 白梅摇摇头,表情却比挨打了还要痛苦。 白雪请轻抚了一下刘海,目光直视白梅,“姐,这种男人,你还不离婚,是打算留着过年当下酒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