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也写过。”
响凯的拳头在距离黑泽莲的脸一厘米处停了下来。
他微微一怔。
……。
“就像你一样,写了很多。”
黑泽莲翻动着手里的稿纸,温柔地说道,“但是我没有你这样的才华。”
……才华。
响凯的视线落在了黑泽莲手中的纸页上——那些是他日夜苦熬写出来,但是却被别人嘲讽地一文不值的东西。
“住口!你是在讽刺鄙人吗?”
如果他真的有才华,怎么可能被前辈批评成那样!
响凯一拳打在了黑泽莲的腹部,黑泽莲闷哼一声,稿纸掉了一地。
“咳咳咳——”他咳嗽了几声后,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
不知道肋骨又断了几根,内脏要是出血就麻烦了。
“你是个人类吧。”响凯单手攥住黑泽莲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虽然你不是稀血,但鄙人也会吃掉你。”
“在我被你吃掉之前,我想知道…一件、事。”由于衣领被攥着,又挨了重重一拳,黑泽莲说话有些费力。
脑子里在不断思考着逃脱的方式。
日轮刀。福泽谕吉。阳光。感情牌。
第一个是不能指望了,就算有他也不会用。
第二个出去了,也许会及时出现来救他,也许不会出现,是薛定谔的福泽谕吉。
第三个也不凑巧,他现在异能力没有完全恢复,没把握将响凯准确转移到阳光下。
感情牌,也只有这个了。
用在琴酒身上都很管用。
“你想知道鄙人是谁吗?鄙人是十二鬼月中的下弦之陆,响凯。”
黑泽莲略微有些惊讶,他根据稿纸里的那句“敲鼓”猜出面前这个身上挂满鼓的鬼是响凯,但没想到这些鬼居然还有组织。
十二鬼月,下弦之陆。先前遇到的手鬼倒是没报出这些名号,按照手鬼那个自大的性格,如果有组织早就耀武扬威地说了,看来手鬼只是个小角色。
确实,一般来说,低端的生物长相总是丑些。
虽然响凯谈不上美型,但和手鬼一比,也堪称天仙了。
“我想知道,山崎……荣子最后,复仇了吗?”
山崎荣子是黑泽莲刚才看的那本里的女主角。
只写了一半,山崎荣子女扮男装进入了地方组织,终于接近了目标。
一只鬼,为什么会写?写给鬼看?
但他写的确实是人类的故事,而且用的也是人类的文字。
黑泽莲因此产生了一个猜想,鬼可能是人变的。
很可能响凯在深受打击之后,才放弃当人,选择变成了鬼。最后一页稿纸上的那个脚印,应该就是让他彻底崩溃的最后一根稻草。
故事是在那里断更的,应该很久没写了,但响凯还留着这些稿纸,没有把它们扔掉。黑泽莲心想,他果然还是在意的。
人总是渴望得到关注。
幼年时的黑泽莲,为了得到关注,甚至不惜将陀思扔进沙漠,只为了对方能记住他的名字。
如果不是陀思愿意和他做朋友,引导他向善,为他种下表扬的苹果树,他现在很可能还是个到处胡作非为的混蛋。
响凯对于写的执念,其实从他在给自己写的那些鼓励的句子里,也能看出来。
自己为自己加油,听上去很正能量但也很心酸。
假如响凯能有一个朋友认可他的文字,鼓励他,想必他也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
黑泽莲愿意当那个朋友。
不仅是为了活命,也是出于同情。
一只鬼,在古代写,写得再好看,到底给谁看?
写给人看,还是写给鬼看?
想想锖兔他们每天砍鬼练刀,累得要死,要是看点缓解压力,发现居然是自己最痛恨的鬼写的,估计得气到当场撕书。
而鬼那边,对文学作品的追求应该就更低了。
黑泽莲脑补了一下手鬼每只手都握着一本书,然后在烛光下埋头苦读的样子,顿时一阵恶寒。
不去吃人,反而去读书,这种鬼是要被排挤的吧。
“山崎,荣子。”
响凯在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之后,狰狞的表情变得慢慢柔和。
然后他松开了手,将黑泽莲扔到了地上。
“你走吧,鄙人不杀你。”响凯低声说道,“你不是稀血,不是鄙人的目标。”
被勾起的回忆让他停下了杀戮的行为。
他脸上又是惆怅又是悲凉,血红的眼眸里却看到一束光。他笔下那个叫山崎荣子的女孩子,就站在那束光里,投下的剪影是一段最美的年华。
黑泽莲垂下眼眸,伸手去捡散落了一地的稿纸。
“喂,你在做什么!”
响凯试图阻止黑泽莲捡拾他的稿纸,后者却固执的一张张捡起。
“这是我,”黑泽莲抬头,望着响凯的眼睛说道,“想要看下去的啊。”
他知道自己长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只要多眨几次眼睛,眼瞳里的水汽就会聚集,看上去像是又真诚又委屈。
他用那样的目光骗过很多人。
但是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