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外摸进内院,也便是说,楚燕羽应当一直都在府里。
景王府的一切都由景王做主,楚燕羽的存在不可能瞒过景王,故而应是景王允许楚燕羽留下,就像——景王也留下他了,可当初三皇子在宴席上提出要送人,景王明明直接拒了的,这是又吃回头草了吗?
还说什么“没有侍妾”,李鱼颇有些酸涩地想,虽然没侍妾,可是有一位娇妃呢,连他都瞒得好好的,实在太过分了。
既有了人,干吗还对他告白,哼,鱼最讨厌脚踩两只船的混蛋!
李鱼在心里给混蛋景王点了个大叉叉。
楚燕羽走到水晶鱼缸前,好奇地看着鱼缸里来回游动的鱼,府里都在说景王养的是条锦鲤,楚燕羽以前曾远远见过景王的鱼,但是没能近前,只记得这鱼黑不溜丢,如今发现这鱼竟是银白鱼身,肚子和尾处隐隐透着层金,游动之间光彩摇曳,一见便可知不俗。
长得如此,的确只有可能是锦鲤了,景王对这鱼极尽宠爱,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楚燕羽观赏完了鱼,试着将桌案上的玉匣抱过来,打开。他发现其中一只装满了一种红色干粮,另一只玉匣子里则是盛着许多做成极小块的点心。
楚燕羽合上装点心的匣子,拈起干粮闻了闻,估摸着应是鱼食,楚燕羽微微蹙眉,似乎不太喜欢这鱼食的味道,但手里仍是抓了一把鱼食,走到鱼缸前。
李鱼以为楚燕羽也有闲情逸致要喂鱼,结果楚燕羽竟低下头,轻声道:“你听话一些,这是我好容易得来的机会……”
李鱼:???
楚燕羽这是知道他能听得懂人话,在对他说话?
李鱼有些惊讶,但是怎么可能呢,他马上反应过来,楚燕羽不会得知他穿书鱼的身份,而是以为没人自言自语说得痛快。
可他全都能听见啊,太尴尬了。
李鱼假装什么都听不懂,呆滞地吐了一个泡泡。
楚燕羽不疑有他,继续道:“入府这么久,没能见殿下几面,是我无能。听说已有了一位十分受宠的李公子,我实在想不明白……”
十分宠爱的李公子——李鱼:???
你想不明白什么?
楚燕羽顿了顿,垂眸轻笑:“我想不明白,我究竟何处比不上这位李公子,我曾远远见过他,自认长得不比他差,为何殿下会看上他,却视我如无物?还好后来我算是想明白了。”
楚燕羽兴奋起来絮絮叨叨,又像是人不清醒在梦呓:“我与李公子最大的不同,在于他是帮殿下养鱼之人,因为鱼才能接近殿下,若把这个机会交给我,我未必会不如他。”
“现如今,机会来了。”
楚燕羽温柔一笑,道:“李公子恃宠而骄,不告而别,此乃欲擒故纵之计,是想哄得殿下对他更上心,可是府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会养鱼、喂鱼——就譬如我。”
“我完全可以代替他,且一定只会比他做得更好。”
楚燕羽把鱼食丢到李鱼面前,微微笑着的清丽面容一时间竟有些曲扭,眼神逐渐冷漠下来。
李鱼:“……”
李鱼身上鳞片都要炸起来了,他觉得楚燕羽好像疯魔了,不大正常。听楚燕羽之言,应是在景王府混得并不好,被景王冷落、不得召见,便想来挖李公子墙角了!
呸,挖什么挖,说得好似他和大混蛋有一腿似的。
是想来讨好他这条鱼,然后巴上景王!
楚燕羽抛下的鱼食顺着水流,落在李鱼面前,冷如冰锥的眼神也在看着鱼。
李鱼不由往后缩了缩,人的确有许多面,为何书里傲娇高洁的小娇妃,切开竟是一朵黑莲!
李鱼觉得楚燕羽很危险,当然不肯吃楚燕羽给的食物。
鱼食从鱼嘴边落下,鱼并未去叼。
楚燕羽一瞬间眼露狰狞。
他这些日子在清溪苑过得并不好,入府没多久便挨了一顿板子,去了半条命,没有大夫给他医治,清溪苑其他人自顾不暇,也不管他的死活。楚燕羽偷偷递信给六皇子,前几次都失败了,最后一次六皇子总算有了回音,要他继续留在景王身边,进一步取得景王信任。
楚燕羽一遍遍摩挲着六皇子给他的信,心如刀绞。
他挚爱的六皇子依旧对他寄予厚望,可他连景王的面都见不了,往后还怎么为六皇子分忧?
楚燕羽日也思夜也想,整个人都有些魔怔了。
左右他已到了如斯境地,哪怕要他抛弃所有尊严、做任何事情都无所谓,他必要得到景王的喜欢!
楚燕羽身上已没有多少银钱了,不得不用他最不屑的手段,与一个侍卫暧昧几日,许了不少好处,辗转讨得了一个入内院的机会。
听说景王新宠李公子最近闹脾气,离府出走,楚燕羽打定主意,就瞅准了这个空子,要一举拿下景王。
经他琢磨,李公子不过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占了鱼的便宜,只要他也能养鱼,就没有李公子什么事了。
可是临阵来都来了,这条鱼竟不吃他喂的鱼食?
无所谓,楚燕羽勾起一抹冷笑,当着鱼的面,将一包褐色的药粉,倒入一只茶盏之中,搅了搅。
李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