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青青脸皮向来很厚,但是头一回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苍天为鉴,摸着良心想想都知道,她真的没想说这话。 可能是因为今天晚上月亮很好看,照在男人胸膛上晃了眼睛,所以她一时间嘴瓢说错话。 也有可能单纯猪油蒙了心。 “殿下您可能不相信,但其实是我最近脑子有点晕。” 余青青睁眼睛说瞎话的本领向来很强。 “其实我单纯想看看您的伤势来着。” 这点真是大实话。 毕竟黑心莲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 “你脑子有点晕?” 裴昭霖用古怪的神情打量她,就像是在看蠢蛋。 毕竟这借口实在拙劣。 他没想到余青青没喝醉酒的时候,也会有这般狂放的话语。 怎么感觉跟衡须子学坏了。 但是也没这可能,毕竟两人相处时间并不长。 裴昭霖淡淡道:“本王没什么大碍……” “骗人。” 余青青心直口快戳穿他。 黑心莲还真是一如既往会装冷静。 “我都闻见了殿下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那是别人的血。” “可是殿下唇色惨白,看起来也很吓人。” “本王天生没有血色,你不是都说本王像冰块?” 裴昭霖嗤笑道:“你能指望冰块有什么颜色。” 余青青:“……” 呔。 这小子怎么知道自己这么随口吐槽的。 她就说那日喝醉酒之后,绝对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搞得裴昭霖这几天都看自己怪怪的,甚至躲避自己。 原来是因为吐槽被正主发现了(。) “嚯,殿下何出此言。” 余青青搜刮肚子里所有墨水,绞尽脑汁开始糊弄。 “其实我向来很喜欢冰块,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 “你说的那是水中清莲。” “我的意思是殿下品质高洁如纯白冰块,又如水中望月,让人可望不可及……” “水里月,镜中花,一切都是虚幻泡影,你是想说本王在做梦吗?” 余青青:“……” 余青青觉得这话没法接了。 黑心莲俨然像是极度不耐烦,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有很大敌意,十句话里九句话都带刺,还剩下一句不能听。 分明不久前他还主动帮自己治疗绿腰来着。 “那我只能说实话了。” 余青青垂头耷脑的,看起来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 “先前确实是我对殿下多有放肆之处,不祈求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好撑船,只希望您再怎么生气好歹要把身体放第一位。” 月色落在少女肩头,映着她明亮清澈的眼睛。 裴昭霖薄唇微抿没有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唇色极淡的青年露出一个古怪神色。 “所以你是在求本王原谅吗?” “不是。” 余青青说:“我是在关心你。” 关心这位真正的孤家寡人有没有受伤,毕竟陈伯和影卫们也不在他身边。 裴昭霖很明显愣了下。 关心……他? 这怎么可能。 毕竟裴昭霖心知肚明自己在她心中的印象有多么差劲,甚至连喝醉酒都要被骂黑心莲的程度。 但他还是鬼使神差般往后退了两步,邀少女名正言顺进来。 “进来吧,只是本王这里没什么好看的。” 都说了他没事。 但是在余青青踏入房门的一炷香里,裴昭霖无比后悔这个决定。 因为少女实在是太烦人了,她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 “殿下,您这血水都堆积了一大桶,总不至于全是他人身上的血吧?” “还有这些带血纱布,全部都是不久前拆换的,甚至您还没包扎完。” “天呐,这剜出来的血肉该不会真是您身上的吧?” “这药膏不管用,你得用当初衡须子的龙草汁。” …… 裴昭霖:“……” 裴昭霖觉得自己压根没法回答。 他甚至搞不明白究竟为什么要放她进来。 现在好了,一整个就是被揭穿,什么味道都瞒不过余青青。 “本王确实受了伤。” 裴昭霖不动声色遮住衣领,企图遮盖住身上的血腥。 “但是那又如何?” “从前比这严重的情况都有过之无不及。” 尤其是今日在余青青已经心力交瘁的情况下,他并不愿意找她。 这种事情对裴昭霖来说本就是家常便饭。 但余青青显然不这么觉得,她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满脸写着比他还要暴躁。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余青青深呼吸了一口气,想了半天要怎么劝他。 但是陡然觉得压根没用。 毕竟这黑心莲每次受伤都是咬牙一声不吭,若不是被她发现,恐怕这人能忍到天荒地老。 裴昭霖是不是没长嘴啊? 难道要她帮下忙,是很困难的事情吗? 余青青不理解,也不打算理解。 她径直走到裴昭霖跟前,然后为他把脉。 “殿下勿动,我还是帮您看看比较妙,毕竟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恐怕也活不下去。” “知道您向来心防很重,毕竟我从前是端王府的人。” “但是有一点,我确确实实想偿还恩情。” 余青青面无表情地拉过他的手。 她终于知道了裴昭霖为什么不愿意让自己进来,毕竟他警惕心极强,不信任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霎时间空间一片寂静。 裴昭霖一时间竟然没有推开她,反而像是任由少女把脉。 他心中有种很古怪的情绪。 “你在……生气吗?” 裴昭霖很茫然。 毕竟长这么大以来,从来没人教过他如果惹到女人生气该怎么办。 而且明明是自己受伤,她生什么气? “本王并不是不信任你。” 裴昭霖被迫坐在凳子上看着少女的发顶。 但是余青青压根不搭理他,只专心致志把脉,就像是他说什么话都跟她没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