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少绾。
东华只是真的吃了一惊。他不知道墨渊此时竟曾经在幻象里见过这个。
竟已经预见过这个。
稷泽那一战……虽然参战的个个都留名了史册,可之后真正参与了那一战的却都再未提起过关于那一战的半个字。
——只那之后,“父神之子墨渊”就正式变成了“战神墨渊”,从此声名不堕。
说来也是讽刺。
竟没有一个人知道,早在这么早以前,墨渊受过一次危及性命的重伤,竟是因为……
墨渊点头,道:“那时我再见她倒戈向我……”他的声音动摇得过于厉害,以至于似乎都无法说完后面的话。
东华替他说了下去,道:“你恨不得也死在她手上方罢,哪里还会想着躲开?”
墨渊甚至无法对这句话给出回应。他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伤痛让他如此疲惫。
命运让他如此疲惫。
墨渊和少绾。神族的战神和魔族的始祖。
这是个死局。
就如同他和凤九一样。东华想。
于是,东华忍不住再次开口了,甚至还少见地语带同情,道,“墨渊,你想清楚。你跟少绾,你不会希望,那真的成为你们的结局。”
因为,那真的会是你们的结局。
墨渊苍白着脸,道:“我知道。”
东华摇头,他知道墨渊的打算,于是毫不留情地打碎了未来战神的希望,道:“推开她,不是解决问题的法子。”
相信我。我试过。
你也试过。
然后我们都输得一败涂地。
“不急于一时。你先养着伤。好好想想。本君先去了结了这一仗。”说着便往外去。
“等等!”墨渊睁开眼睛,看着停下来的背影,道,“我听说,紫府里新来了个人。是你牵着她的手带进来的,还把她安置在紫微殿的偏殿你的寝殿旁边。你让她用你的苍何练剑。她整日跟着你,几乎形影不离。而你还任由她跟着。此去……你真的有把握么?”
东华没有回答。只停了停,就继续往外去。
“那伯猛身长七尺,有一双绿瞳。”透过垂下的珠帘,墨渊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你最好避开他。至少,不要让他布下那迷心阵。否则,只怕就算是你,也会败的。”
就算是我,也会败……么?
上一次,他甚至不大记得他怎么跟伯猛交的手,就已经胜了。
但上一次,他还没有凤九。
他没有任何人。
那时候迷心阵于他根本就是个空阵,弹指可破。
可如今……
当初他把自己的名字从三生石上抹去,是有着非常现实的原因的。
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手痒无聊。
只不过,抹去三生石上名字的效用,也就那么多了。
“这迷心阵我听说了。你的小狐狸……”折颜看了看远处正和少绾一起聊着什么的凤九一眼,无意识地压低了声音道,“我原本还觉着,她的出现对你这块石头是件好事儿。可在这节骨眼儿上,却还真不是时候……”
他回头看向东华,道:“你打算拿她怎么办?”
东华也抬眼看着远处那两人,良久没有回答。
倒是少绾,不知是听着了他们的谈话还是怎么的,和凤九说着说着,回头意味深长地朝他看过来一眼。
“祖宗!我的祖宗!末将最近可曾得罪过您?”
少绾歪头想了想,道:“应该没有。”那对过于漂亮得甚至有些凌厉的凤眼瞬时一眯,道,“有吗?有的话从实招来!祖宗我给你罪减一等。”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真的没有!”他便是找墨渊殿下借了胆子来,也不敢得罪她啊!剧虞赶紧着否认,作揖不停,一边哀声道,“所以,祖宗您到底为什么要害我?”
“你要随东华出征,祖宗我好心给你送几个得用的人来。怎么叫害你了?”少绾不高兴了,双手抱臂,一副“不给个说法就要你好看”的样子。
剧虞简直要哭了,苦苦哀求,道:“祖宗您就别跟末将开玩笑了。您送来的人里,有一位,可是紫府君手牵手领进帅府,住进了紫微殿的那位?”那额间的凤尾花印虽是藏了,可那样的一副容颜,但凡是见过一眼的,谁还能忘了?
少绾挑眉,道:“眼力劲儿倒是不错!”祖宗表示很欣慰。愉快地放下了抱着的手臂,特特地走近了,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道,“知道了就好生照看着。回来少一根头发,那苍何你怕是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