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锦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中,他的妹妹伊人,在一个雨天,死了。
那天,他跪在祠堂外,天空下起了雨,他心冷如冰,身子在雨中发着抖。
没有淡淡幽香,没有遮雨的伞,也没有小姑娘脆生生的哥哥。
他倒在雨中,醒来已过了三天,因妹妹是孩子,早夭属不吉利,不能葬入祖祠,娘亲便让人就在她的院子里,挖了个坑,把妹妹埋了,连个墓碑都没有。
他病好之后,继续去进学,妹妹的死,在他生命长河中,没有激起任何水花。
他依旧以赢时虞之,获得祖父夸奖为目标,他朝着这方面努力,从书院,比到朝堂,直到祖父身死,也没能得到一句认可。
这是他的执念,他的魔障,他无法逃脱的劫难。
为了压过时虞之一头,他无所不用其极,渐渐走上歪路。
玩弄权术,残害忠良、皇嗣,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然而如此,也没能赢过那个人。
他疯魔,崩溃,越发心狠手辣。
他通敌叛国,只为陷害时虞之,最后落得身首分离的下场。
可悲吗?
可悲。
他在梦中,回顾了短暂的一声,看着自己死去,才恍然想起,这是梦。
梦里妹妹死了,梦外妹妹还活着。
他突然很想妹妹,想到要让自己快点儿清醒。
他急啊,因为找不到出路,他不知道如何才
能离开这个梦境。
越走不掉,越是心慌,越觉得这里才应该是真实的世界,真实的生活。
妹妹是假的。是他一生太痛苦,所以杜撰了一个妹妹陪伴自己。
魏锦有些难以接受,他想要大喊,才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他都快要绝望的时候,身体突然涌起一股热流,眼前的一切忽然像打碎的镜子,变成支离破碎的块状,四处分散,最后化为灰烬。
然后他醒了。
妹妹大喊一声,祖父,爹娘,弟妹,全都冲了进来,一大家子全都盯着他看,仿佛他是什么珍稀动物一般。
魏锦抓住被角,默默的往被子里缩了缩。
祖父盯着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其他人倒没多大反应。
这些人,不重要。
他的注意力又移回了夜澜身上,她笑得那样甜,仿佛甜到了他心坎里。
想起先前那个绝望的梦境,魏锦恍如隔世,胸中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暖暖胀胀的。
他从被子里伸出手,夜澜微愣,将手放进他掌心,他紧紧握住。
她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宝贝。
是她,在那个雨天,将他从悬崖边上救了回来。
如果没有她,想必他会按照梦中的轨迹走下去。
踏入深渊,万劫不复。
魏锦看着夜澜,夜澜打了个秀气的哈欠,魏锦注意到,她门牙的位置,变成了黑洞洞…
她第二颗牙也掉了。
“哥哥,你真是太脆弱了,我不就是回来了一天吗,你就病成这样…”到底受了多大的打击哦,就这么喜欢她吗?
不过再喜欢也没有用,谁让他之前嫌她胖来着,还不止一次。
修魔大佬可是很记仇的。
夜澜反握住他的手,力道很重,魏锦的手都被捏变形了。
然而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魏丞相高兴极了,又跑出去,对胡大夫千谢万谢。
屋子里剩下这么多人,魏锦的亲爹,亲娘,胞弟胞妹,却没一人上前。
魏夫人还在那边喊:“伊人,快过来,你年纪小,小心哥哥过了病气给你。”
夜澜都无力吐槽了,这是亲娘啊,要不要当着儿子的面说这话…
魏锦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亲人的漠视,然而现在,亲耳听见,这个生他的人,口中无一丝关心他的话,他还是会觉得心冷,握住夜澜的手,不受控制
的一抖。
他身上气息陡然变得颓然,就像被人遗弃的小狗,觉得受伤,又觉得难过。
夜澜不走心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算作安慰。
“伊人!”魏夫人有些不悦,乖顺的小女儿,不仅偷偷跑去学院,还次次忤逆她的话。
魏夫人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魏安却凑了上来,清了清嗓子:“大哥,你感觉怎么样?”
魏锦诧异地抬了抬眼皮。
外间,不信邪的胡大夫,吃掉手里的猪蹄,随意抹一把嘴,往衣服上一擦,就推开魏丞相,进了屋子。
魏丞相低头瞅了瞅袍子,胸口一个大大的掌心,油腻腻的。
嫌弃得胡子抖三抖。
胡大夫进了屋,将一群人赶了出去。
魏安牵着夜澜的手,将她拖了出去。
魏锦不想放手,夜澜对他眨眼睛,魏锦看懂了里面的安慰,才缓缓松手。
他刚要将手缩回去,结果被胡大夫一把抓住。
他的手很油,魏锦眉头深深拧起来,皱纹深得都快能够夹死蚊子了。
洁癖患者表示接受不能。
很想甩开他的手,去